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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仰起头,带着暖暖的笑容,赫连湛想融化阿罄脸上的坚硬线条,盼着他的答案。“坟里头没人对不对?她又骗我一次,对不对?”

  阿罄再次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环。“这是属下从尸体上拿下来的。”

  那是一个手环,色彩鲜艳、花纹特殊,埋在土里一年多,颜色褪去大半,但仍可以看出刚织成时的绚烂。

  蓦地,他的笑容凝结成霜,温柔眸光转为哀痛。

  那是弓织,一个他没听过的少数民族编织出来的织带,她曾织过两条一模一样的手环,他戴在左手,她戴右手,两手相牵,亮丽的手环在阳光下闪耀。

  此刻,他眼底承载的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他以为重生后的自己有权利幸福,没想到幸福于他,始终是痴心妄想……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她必须把握!

  去探听的下人回报,王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闷酒。

  喝闷酒,正好呢,她拿出瓷瓶,将里头的白色药粉往酒壶里倒,轻轻揺晃,待白色粉末与酒液充分混合后放进食篮里。

  赵涵芸对着铜镜拢拢头发,露出一个妩媚笑容,过了今晚,再没有难关能横在她前头。

  唤紫宛进门,让她提起食篮,主仆一前一后朝书房走去。

  一路走,她一路琢磨着,这时候王爷的酒量再好,也该有几分醉意了。

  书房门口,阿临和阿望守着。

  赵涵芸走近,她满脸的忧心忡忡,柔声问:“听说王爷一个人在里头喝闷酒?”

  两人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垂下头。

  阿罄从南方带回来的消息,让九爷心情郁闷,不过多劝两句,九爷便一阵震怒,把他们给撵出来了。

  “怎么不劝着呢,又不是不晓得王爷的胃不好,不吃东西光喝酒,要是老毛病又犯上怎么办?”赵涵芸虽有责备之竟,但口气是温顺柔和的,不见严厉。

  能回答什么?确实是他们失职,两人低头不语。

  “算了,王爷那性子,你们肯定是劝不动,还是我来吧!”

  她转身接过紫宛手上的食篮就要往书房走,阿临和阿望对看一眼,犹豫片刻后退开一步,把路让出来。

  赵涵芸悄悄地松了口气,要是王爷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她的大戏要怎么唱?

  朝两人点点头,她轻巧地走进屋里。

  赫连湛已经有五分醉,一手抓着酒壶,一手抚摸着手环,心里不断重复“小花死了”,他重复无教次,却依然无法相信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怎么可能?那样蓬勃盎然的生命力,那样坚轫的性情,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活得不长久、不精彩?

  他心里只有穆小花,眼底看不到任何人,便是赵涵芸在他耳边喊了好几声王爷,他都听而不闻。

  醉了吗?赵涵芸唇角勾起,更好!

  放下食篮,抽掉他手巾的酒壶,换上自己带来的。

  他怔怔地任由她摆布,手里仍旧抚摸着手环,时不时仰头喝一口酒。

  赵涵芸不心急,她耐心地走到书房旁边的长榻上把棉被枕头铺好,再慢慢地褪下衣服,从外裳到里衣、到亵裤肚兜,她拔掉发簪,松开高髻,拉过棉被遮盖赤裸的身子,一双眼睛温柔地望着他。

  她没有等太久药效便发作了,赫连湛脸色潮红、心跳加速,她掀开棉被,朝他伸手,温柔的声音带着撒娇,轻唤一声,“王爷……”

  赫连湛抬头望去,那是……

  他用力甩头,用力揉眼睛,企图看清楚。

  赵涵芸笑得更开怀,裸身朝他走去。

  “小花?”

  什么?小花?小华?小话?在喊他珍爱的小太监吗?无所谓了,她本就放弃争宠,何况是要跟一个死人争,她只想保住信王妃的位置,保住腹中胎儿。

  她上前,捧住赫连湛的脸,点点头,回答:“是我。”

  是她!是小花!小花没死,小花回来了?

  想确定似的,他也捧住她的脸,细细抚摸。

  赵涵芸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两手轻轻一扯,拉开他的睡带。

  蓦地,欲望像烈焰燎原,他打横抱起赵涵芸往长榻走去。

  御书房里,几个辅国大臣站立两旁,赫连叡和赫连湛双双跪在皇帝跟前,赫连渊站在皇帝身后,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经过姜辛的治疗,皇帝脸色比之前好很多,只是赫连叡和赫连湛都明白,这不过是强驽之末,皇帝再撑不了太久。

  可惜皇帝不晓得,他还以为身子正逐渐痊愈,他还有机会让后宫女子怀上龙子,他有信心,接掌大隋王朝的,定是他赫连靖瑞的子孙。

  人呐,尝过杈力的滋味之后怎么舍得再松手?

  眼下吴国举兵,边关危急,他对老四虽有疑虑,却不能不把乒符交出去。

  可是他怕啊,逼宫之事才发生不久,太子的死让他看得透澈,赫连靖桐的儿子,一个个都不是软角色,尽管他早已表态接位的人选是太子,仍然压制不了他们的野心勃勃。

  赫连靖瑞的视线在两兄弟身上辗转来回,陷入思索,站在两旁的辅国大臣垂眉敛目,没有人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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