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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就算不满意赫连靖瑞,但大隋朝不能亡,大隋一亡就是万民流离颠沛,他的爹娘和木王府也会遭到波及。

  “打个赌,这次他会让我带兵。”在赫连靖瑞眼里,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吗?这场战争会让他看见真章!

  “他不怕四哥拥兵自重?不怕四哥打退吴国后,带兵回头逼宫?”

  “他会怕,所以要掐住我的弱点……”语毕,他紧盯赫连湛。

  赫连湛笑开。在赫连靖瑞眼里,战争躲不掉、兵符势必要交出去,那就得掐住四哥的弱点,免得他拥兵逼宫。

  四哥的弱点不是妻儿就是兄弟,在赫连靖瑞的认知中,他肯定比四嫂更好用,因为他是四哥得用的臂膀,至于妻儿,四哥风华正茂,再娶再生又有何难?

  赫连靖瑞错了,比起帝位,四哥更重视亲情,比起朝堂,四哥更在意家庭,他以己之心忖度四哥,错得离谱。

  不过他乐得赫连靖瑞犯这个错误,他宁愿受苦也不愿四嫂和侄子们辛苦。“四哥想我怎么做?”

  “给他一个借口,把你圈禁起来。”

  布局多年,朝堂上多是英才,就算皇帝才智不足,有他们各司其职,大隋朝也会立得稳稳当当。

  其让赫连靖瑞防范、对付赫连湛,不如把他圈禁起来,只要赫连湛有用处,便可确保他安全无虐。

  脑子一转过,赫连湛微笑,笃定的说:“四哥,我知道怎么做。”

  消息传回信王府,赵涵芸吓坏了,赫连青被斩首?那是皇帝的亲儿子,他竟如此狠心?!她茫然无措,怔怔地跌坐床缘,失败了……他失败死了,那她怎么办?她的肚子里还有赫连青的孩子,她不想死……

  心乱、脑子更乱,可是……乱不得啊,她必须镇定下来,必须认真想想,要怎么做,要怎么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喃喃自语,她不停说着,“我不要死,大好青春才开始……没有赫连青,我还是信王妃,受人吹捧、被人羡慕的信王妃……我为什么要死?”

  倏地目光微闪,笑意从嘴角漫出。是啊,她是信王妃,孩子当然是信王的,出生后他要成为小世子,日后承袭爵位,成为高高在上的人!

  是……就是这样!

  赫连湛心情飞扬,朝堂事终算尘埃落定,不管赫连靖瑞心里怎么想,未来能接下大隋的只有四哥了。

  这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算他用尽心机,想把亲儿子推上帝位,最后又如何?机关算尽,却是把自己性命都给算进去。

  年初二,新年新气象,王府里头喜气洋洋,这是重生以来赫连湛第一次在王府过年。

  “九爷。”门外,阿罄的声音响起。

  他回来了?这次他有预感,阿罄肯定找到了……赫连湛跑到门前,用力拉开两扇房门,带着期待的目光望向阿罄。

  九爷的盼望令阿罄垂头,哑口无言。

  赫连湛心思敏锐,阿罄微小的动作已让他猜出些许端倪,他松手,苦笑道:“没关系,快过年了,先在京城歇歇,过年后再去找,一天找不到就找十天,十天找不到就找一年。”

  他不相信上苍非要和自己作对。

  揺揺头,阿罄哑声道:“九爷,属下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你找到穆小花还是于贵、穆嫣?”抓住阿罄的手,他迫不及待的问。

  阿罄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飞快打开,赫连湛看见上头的字时,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

  阿罄见状,连忙扶住主子,将他安置在椅子上。

  那是一张拓印,从穆小花墓碑上拓下来的,她已死了,在一年多前。

  心坠入谷底,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他的眼耳鼻喉,冷水取代血液封住他的心脉。

  他冷得牙齿打颤、全身发抖,他被打入地狱了,魑魅魍魉在耳边嘲笑着,阴森的空气中带着血腥味,彷佛间他又回到那天,回到吐血而亡的那天……

  为什么会这样?木裴轩死了啊,再没人告诉她一米阳光的故事,没有小康米作榜样,她应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这辈子的她,没有一个违背承诺的负心男人,她应该过得顺风顺水、平安喜乐……

  是他的错,如果早点找到她,小花就不会死,是他的错,没有想尽办法护着她、爱她,没有为她撑起大伞。

  所以,他注定和小花无缘吗?不管几辈子,他们终将错过?

  视线定在穆小花三个字上头,好像多看三百遍,他就会从梦中清醒,然后……阿罄没有回来,小花没有死……

  阿罄叹息,倒一杯水递给九爷。

  赫连湛没接,他反手拽住阿螌,苦涩的问:“老天爷就是不让我顺遂对不对?它就是不让我得到幸福,对不对?你说,我和老天爷到底有什么仇恨,值得它这样对付我?”

  阿罄看着九爷,他语无伦次,说着阿罄听不懂的话,无法停止的喃喃自语,九爷失心疯了吗?

  突然间,他想起什么似的,眼底散发出光彩。“阿罄,那坟里没人对不对?那只是空坟对不对?穆小花根本没在里面对不对?!”

  前世,听说留书去玉龙雪山,他心急吐血,他认定小花和康米久差姬一样投身山谷,为爱殉情。

  他熬了三天,熬得一颗心焦灼难解,弥留时刻,全管事带小花来了。

  小花站在他床前,重复说:“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没死,我好好的活着,求你也为我好好活下来,行不行?”

  她热热的泪水滴在他腕间,温温的,却会烫人似的。

  那时他心想着,对啊,他怎会想死了呢?她是多么积极乐观的女孩,她说她不是养在暖房的家花,她是长在路边迎风向雨、不畏霜雪的小花,就算心伤透了也会好好活下来的小花。

  那一刻,他想要活下来,只是身体再不受意志力所控制。

  他死了,但他的嘴角带着微笑,为他心爱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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