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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二皇子错怪奴婢了,奴婢没有。”

  一声声的奴婢,惹得他刺耳,他倒抽气,再也憋不住,怒声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不想想、不推测、不分析,为什么只会生气!”

  谁说她没有?她已经想了三年、推测三年、分析三年,结论是——她什么都不是。

  既然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她何必让他在她心里别具意义?她没回话,只是用一双闪亮亮、光灿灿的眸子回望着他。

  两个人杠上了,他看她、她看他,谁也不说话,只不过他眼底暗潮汹涌,而她眼中却平静无波,他面带阴騺,她脸上含笑,他胸口起伏不定,她沉稳镇定。

  身为旁观者,周敬镛清楚,这一战,二弟败得彻底。

  “快去吧,五弟在等你。”

  周敬镛拉开周旭镛,解了二弟对她的箝制。

  李萱退开两步,微微笑开,笑得清纯绝美。

  “奴婢告退。”

  又一句奴婢,激得周旭镛再度忿忿,但她没事人似的走了,望着她纤纤背影,周敬镛若有所思。

  “二弟,萱儿不一样了。”

  周敬镛轻声道。

  的确,很不一样了!“是恨吧?恨我们不管不顾,放任淑妃落井下石。”

  周旭镛喃喃自语。

  “不像,她脸上没有怨恨。”

  周敬镛摇头,他擅长识人,萱儿脸上无恨,只有清风似的淡然。

  “是没有怨恨还是隐藏得深?”

  “就算是隐藏,她也没错,都说雕琢玉石需要刻刀,雕琢人则需要苦难。

  三年的冷宫生活,她若是连隐藏情绪都没学会,那么,冷宫是白待了。”

  周敬镛所言无半分差错,可李萱的隐藏却让周旭镛极度不舒服。

  问题是,在她遭遇过那么多的事之后,他还能对她期待什么?期待她像以前一样,黏着他、赖着他,一声声软软地喊他二少爷?期待她把所有好的、稀奇的东西全往自己跟前送,就连准备把命给送上时,还要笑着说一篇大道理安慰他?或者期待她像过去那般成日跟在自己身后,与他比学问、赛诗词,用一脸骄傲的甜笑望向他?如果他这样期待,便真是欺人太甚。

  在他冷待了她三年,企图让所有人都清楚他对她无心无意之后,在他任由她饱受冤枉,承受三年冷宫的清苦生活之后,他凭什么要求她捐弃过往,表现得一如往常?这种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

  周旭镛偏过头,发现大哥紧盯住自己,他转开话题。

  “皇兄,我得回去拟个条子,父皇要我针对海防提出意见。”

  “我们不是要到永平宫看五弟?”

  “不去了。”

  他还摆不平自己的纷乱。

  “是吗?你不去,只好我自个儿去了。”

  周敬镛笑道,斜觑二弟一眼,看着他的挣扎,忍不住叹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终也会有为难到他的事情。

  永平宫里很安静,和冷宫一样静,这里的宫女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没有嘴碎的低语八卦,也不见半分人气。

  在太监及宫女的引领下,李萱走进书房同周煜镛见礼,没想到门方打开,一个杯盏横飞过来,李萱闪避不及,杯子砸上她的颈子,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头留下一道红印。

  “五爷!”在周煜镛身边服侍的太监小瓶子大吃一惊。

  “叫什么叫,我不想看见这个人,她从哪里带来就把她带回哪里。”

  周煜镛怒吼一道,双目赤红,似要冒出火来。

  自从父皇将她安排到永平宫那天起,宫里就到处传着谣言。

  谣言说:二皇子终于把烫手山芋推出去,解了一桩心事;说无权无势的五皇子根本镇压不来怀玉公主;更可恶的是,还有人说李萱至少还是个公主,否则哪家的闺阁千金肯下嫁五皇子……无数流言传进他耳里,一句句堆积起他的怒火,令他气急败坏,纷扰不休的谣言等同于火上浇油,让他一下子恼了起来。

  “五爷,皇上旨意……”小瓶子话未说完,周煜镛怒目一横,抓起茶壶往地上砸,砰地,茶壶裂成碎片。

  他指着小瓶子怒责,“好个下作阉人,也敢抬着父皇的话,当面作践本皇子?”

  李萱抬起双眉,神色宁和而淡定,她静静望向周煜镛一语不发。

  小瓶子脸上惊疑不定,这是哪儿的话呀,他们这种小太监不被作践就罢,还敢去作践谁?可见到主子发怒,神色骇然,哪个不要命的敢开口为自己辩驳。

  半晌,李萱喟叹,她看着别扭的周煜镛,眼光中没有畏惧,相反地,心底升起一抹卑怜,她彷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一个既无助又自卑的自己……她向前跨一步,双眼直视周煜镛,流露出同情不忍神色。

  见状,周煜镛一拳重重捶向桌面,企图用气势将她吓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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