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千寻 > 你寄来明年的信 | 上页 下页
一一


  “如果宁宁真的不想念书,先让她到花店帮忙,别成天无所事事。”

  “你以为我没说过?讲了,宁宁不愿意。”

  “那她想做什么?”不念书、不工作,只想在家当米虫?老板和特特不容易,宁宁应该懂事一点。

  “我问不出来,老是觉得她好像在和世界赌气,别别扭扭的,不知道哪条筋没摆正。”

  看老板忧心忡忡,小季叹气,他知道对宁宁老板有心无力。“我找时间和宁宁谈谈。”

  “好啊,也许换个人,她能把话听进去。快做事吧,早点把花弄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

  “好。”小季弯腰,抱起一大把香水百合,放在花台上。

  李蔓君看着小季的背影,他是个好孩子,如果特特愿意……再好不过。

  同样的话,特特在心里骂过一遍又一遍,却是怎么骂,都无法出气。

  她不懂,“他”每年送礼物代表什么?如果“他”还在乎妻子女儿,为什么二十年了,不肯回来看一眼,如果不在乎,为什么每年都要假惺惺地演这一出?

  难道“他”以为礼物可以取代亲情?

  如果可以选择礼物的话,她宁愿“他”寄一纸离婚协议书回来,直接了断他和这个家庭的关系,放自己、也放妈一马。

  忿忿不平地停好机车,她想把礼物直接丢掉,可惜台北推行垃圾不落地,她不想为这种事被罚款。

  明知道无法出气,她还是幼稚地踹礼物一脚,把它从摩拖车脚踏处踢下去,再狠狠瞪它十几秒,才弯腰把礼物捡起来。

  拿钥匙打开大门,这是间老旧公寓,没有电梯可搭。

  特特抱着礼物爬到三楼,开门进屋,屋里黑漆漆的,宁宁还没回来?这么晚,她跑去哪里?

  屋子里很闷热,特特随手把礼物丢在桌上,走进厨房,倒满五百CC的开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两杯,泄恨似地。

  走进房间拿衣服,进浴室洗掉一身疲惫后出来,懒得吹头发,她打开冷气,再把电风扇开到最大,两条腿盘坐在沙发上,把电脑放在腿间,打开。

  她并不想,却……还是违反心意,点入网页。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妈妈。

  有一次,她在Google里面输入杨慕生三个字,跳出来的资讯吓坏她。

  能相信吗?在短短的二十年里,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人变成瑆璨集团的董事长,他的百货公司在大陆能够排上前五名。

  厉害吗?确实厉害,难怪妈妈常说:“我相信他会成功,而我也一直相信,自己会是在旁边,陪着他走向成功的那个。”

  他确实成功,只是陪在身边的不是妈妈,而是另一个女人。

  江莉雰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杨嘉比宁宁大七个月,这代表,在祖母向妈妈提出离婚之前,两人早已暗渡陈仓勾搭上床。

  她为母亲不值,因此怨怼父亲、憎恶祖母。

  她认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原谅杨慕生。

  看一眼手表,十一点半了,宁宁还没回来?

  放下电脑,回房间打开手机,拨出宁宁的电话号码,不多久,有人接起。

  “宁宁,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手机被挂掉!

  特特错愕,挂她电话?这是怎样?想造反吗?

  再打一次,这次连接都不接,直接拒绝接听。

  特特一肚子闷气,进房间换上牛仔裤,准备出门找人。

  这时大门出现开锁的声音,特特大步上前,猛地一把拉开,喝得半醉的宁宁靠在阿丹身上,笑得很欠扁。

  阿丹是她们的邻居,住在五楼,和宁宁同年。

  两人从小就是死党,都不爱念书,国小时期就相约翘课,国中偷骑大人的摩拖车。

  有一次被警察追,阿丹骑得飞快,最后虽然摆脱警察,却也犁田,两个人一个摔得左手打石膏、一个左脚打石膏,两人住在同一间病房,从此成了歃血为盟的难兄难弟。

  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学测都考得不理想,阿丹直接宣布不念了,宁宁竟也学他,理直气壮宣布要进入职场。

  特特哼哼两声,说她只要有本事找到月薪三万块的工作,就放弃逼她念书。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但宁宁居然为了不肯在姊姊面前低头,跑去当KTV伴唱。

  这是什么鬼职业啊,幸好阿丹还有一点理智,偷偷把宁宁的决定告诉特特,气得特特提起棍子,差点没把她的腿再打断一次。

  到最后,特特拎着宁宁到补习班报到。

  特特没有多高的要求,只求她补完这一期,指考拿一点漂亮成绩,好找到一间“听过名字”的大学,乖乖窝上四年,毕业后她想做什么、随便,特特再不管她。

  她的低阶要求,却仍让宁宁痛苦得尖声惊叫,抱着她苦苦哀求。

  “姊,你不知道,补习班真的不是人在过的生活,我每天坐在小小的位置里,都觉得自己是被压在一零一下面的白娘娘。”

  特特横了她一眼,没好气说:“白娘娘不是压在一零一下面,而是雷峰塔。”

  “姊怎么确定白娘娘没有办移民?”

  碰到这样的妹妹,特特没有吐血,已经是修养到家。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