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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最终,裘夫人和陈姗姗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地盘。

  陈姗姗揉揉胸口,张着可怜兮兮的眼睛、拍拍胸口,后怕道:“姨母,嫂嫂好吓人啊。我听说高门大户里有说不清的肮脏事儿,贵女们表面看起来知书达礼、温婉和气,私底下却是月复黑恶毒、杀人不眨眼睛,若嫂嫂跟皇帝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万一想杀人灭口……”

  她边说边抖,紧紧抱住姨母手臂,眼眶泛红。

  被蛊惑了似的,裘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皇帝杀人哪需要理由,如果皇帝真信了何亦画的话……天,当年裘家没被吃绝户,这会儿真要绝户了?

  “裘家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光景,绝不容外人破坏!”

  “可今儿个梁子结下,万一表嫂跑到皇帝跟前告御状怎么办?”陈姗姗用力一咬唇,咬出泪花。“到时皇上怪罪,姨母就说是我的主意,是我嫉妒表嫂,您千万别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

  几句话便让裘夫人对她心疼不已,说到底媳妇还是得自己人才行。

  “你听何亦画鬼扯,皇帝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要个残花败柳?如果皇帝真的在乎她,怎会砍了何亦书。我们该担心的不是她和皇帝有一腿,而是皇帝会不会因为她迁怒裘家。”裘夫人想通这点,哪还会害怕?

  “是这样的吗?那……姨母,和离就和离吧,只要她尽快离开裘家,皇帝就迁怒不到咱们头上。”

  “好,我再想想。”

  她知道姨母是舍不得何亦画的嫁妆,但……短视!白云寺的师父给表哥批过八字,说他早晚会封侯拜官,何家那点儿嫁妆有什么好在乎的。

  §第四章 恶婆母逼和离

  回到娘家、看着大门上的封条,心头一阵绞痛,他们花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家,转眼毁了?

  六年前,兄妹俩从渝州出发,亦画年纪小,舟车劳顿一路上还病过三回,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京城,他们勤勤勉勉吃苦奋斗、努力上进,买宅买地考功名,“家”才有了后来的光景,没想到……就这样毁于一旦?

  来的时候壮志凌云,谁晓得迎着他们的结局竟是万念俱灰。

  宠她护她、陪她一路成长的娘家没了,只剩下排挤她、压榨她、想将她驱逐出境的婆家,她是有多丧心病狂、恶名昭彰,才会沦落到这副狼狈模样?

  “小姐,我们去将少爷领回来,好不?”阿龙哽咽。

  “好。”

  用力点头,竭力克制哀伤,她很清楚的,这种时候哭闹、悲恸都没有意义,她眼前只剩下一条路——名字叫做“接受”。

  毅然决然转身,亦画挺直背脊,朝衙门走去。

  她以为即使残破不堪,至少能见哥哥最后一面,可是……没了?哥哥只剩下一捧白灰。

  捧着骨灰盒子,她的心碾成齎粉,来得太晚,让她见最后一面也成了奢望?

  紧紧捂住嘴巴,她说过千百次别哭,她打定主意接受,却还是泣不成声,哭得双肩颤抖,亦画站不起来,哭倒在衙门墙角。

  阿龙接手骨灰盒子,青荷抱紧自家小姐,说着无法安慰人心的安慰话。“小姐,别哭,少爷知道会心疼的。”

  会吗?才不会,哥哥只在乎他的百姓万民。

  她捂住脸哭得无法自抑。为什么非要如此,好好活着不行吗?同样的问题一问再问,问不到答案,只问出满心悲戚。

  见她这般,衙役也红了眼睛。

  谁不知道何亦书是好官,却挡不住朝堂奸佞横行,十五年换三个皇帝,朝堂不稳、民心不定,官员只想着替自己谋利。

  怪谁呢?怪先帝太本事,生的儿子全都梦想当皇帝,你打我、我斗你,皇子兄弟害过一个又一个,能臣干将死过一批又一批,直到全死没了。

  周珩那张龙椅不好坐,他面对的是千疮百孔的国家、残破不堪的朝廷,以及凋敝民生。

  周珩登基时,百姓不敢指望新帝能有啥大作为,只要他能保全自己,平平安安在龙椅上多待几年就好,免得不时举办登基大典,劳民伤财。

  谁料新帝年纪虽轻却很想有一番作为,甫坐上龙椅就大刀阔斧整顿吏治,何大人与皇帝性情相投、志向相同,少年状元意气风发,百姓都期待君臣能联手带领大周走向国泰民安,没想到吏治尚未整顿成功,何大人却被恶吏给整顿了。

  谁不晓得何大人冤枉,可连皇帝都护不住他,平头百姓又能如何?

  何大人死的时候天降暴雨,那水一盆一盆往下倒,彷佛是老天爷的同情,悲怜早逝的何大人,也悲怜无辜可怜的百姓。

  过去暴君在朝,百姓只盼着射死那颗太阳,如今百官为祸,以权谋私、倒施逆行,黑暗势力早已牢不可破,便是皇帝再有抱负怕也无法作为。

  “何小姐,节哀顺变。”衙役们安慰几句后别开脸,不忍目睹。

  一道影子落在身上,亦画抬眸。

  微胖的身躯,一路走来气喘吁吁,额头满布汗水,他笑盈盈地看起来很亲切,是刘公公,老熟人了。

  他刚去裘府,裘府说少夫人不在家,刘公公想过片刻,这会儿她能去的地方不是娘家就是府衙,幸好他没猜错,一路追赶终于找到人。

  “何小姐,皇上有请。”

  刘公公是皇帝身边得用的老太监,经常和皇帝微服私访何家。

  她压根不想去,却还是上了宫廷马车。

  一路上,刘公公添茶倒水、无比殷勤,可惜她得把所有力气拿来对付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心情应酬。

  看着双眼发肿小脸通红、死命抱紧骨灰盒子的亦画,刘公公只能轻声道:“何小姐节哀。”

  节哀?凭什么,死哥哥的人是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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