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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不知是怨恨太过,还是心碎,叶茹观竟大笑出声,她在笑,却笑出满脸泪水,分明是凶恶到不行的女人,却在那刻让人看得心生悲怜。

  她咬牙,难怪怎么都想不透为何王爷对自己心存偏见,就算他不喜欢四皇子或长姐,也不该把怒气牵连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况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粗浅道理便是没读过书的女子也明白的呀。

  原来,王爷对她不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是痛恨,至于父亲对王爷,是除之而后快。

  昨晚洞房花烛夜,她独守空闺,红棉被、红烛火,满室的红却照出她一脸惨白。

  天方明,翠袖进屋服侍,一进屋,她两只眼睛猛盯着合查酒看,眼神惊疑不定,叶茹观心知有问题,便支使翠袖去找王爷的侧妃、侍妾们来屋里请安,门关上,她悄悄地用银簪测了那壶酒,银簪入酒瞬间发黑,见此,她能不变脸色?

  整夜的猜测在刹那间变得清透明白,她恍然大悟,知道这场婚姻是父亲与王爷的暗中角力,不管谁输谁赢,她都是注定被牺牲的弃子。

  恰好,翠袖没本事把那六个贱人叫进清风苑,让她有了顺水推舟教训她的借口。

  她猜,王爷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的吧,那么她便用此举向王爷表心迹,好教王爷明白,嫁进王府后,她与叶府再无半分关系。

  叶茹观的话,让晓初瞬间流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能随同小姐嫁进王府是天大的幸运,没想到相爷竟是做这番打算,他们连小姐都不要了,哪会在乎她们这些下人的性命?待在这里,她们还有什么日后前程?况且又是随了这个暴怒乖张的主子……脸色黯然,心底舌尖的苦呵,令她哭笑不得。

  叶茹观没注意到晓初变换不定的脸色,一心想着,翠袖的死会不会传进王爷耳里,王爷知道后,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会不会重新审视她和叶家的关系,确定她无害于己?

  若王爷态度不变,她如何在王府立足?翠袖请不来王爷的侧妃、侍妾,摆明她们知道新婚夜之事,早不将自己放在眼底,接下来她该怎么做?闹吗?吵吗?以王妃身分在府中立威吗?

  不,她得找人联手,不能放任自己孤立无援,但,找谁呢?

  她将府里上上下下逐一想过,从夏氏、徐氏、文氏……最后想到老王爷的嫡妻曹夫人。

  即使她不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可终究是王府的老夫人,在崇尚以孝治国的齐焱王朝,王爷必定敬她三分,再加上王府由柳侧妃主持内院,曹夫人多少会心生不满吧,她肯定也想为自己的儿子媳妇争取权利,替将来做打算。

  假使她能成功联合曹夫人打压柳氏,慢慢在王爷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与忠实,她有机会在王府里出头天……吧?

  可……如果还是不能呢?

  叶茹观苦笑,就算不能也得试,总不能叫她坐以待毙,王爷身上要下工夫,王府的权利她也得争,当了一辈子的庶女,她已经尝够看人眼色的卑下滋味,如今她已是正妃,不管王爷认或不认,都改变不了赐婚事实。

  叶茹观离开清风苑,不让人跟随,问明景和居的方向,她一人独行。

  一路走,她一路揣摩着曹夫人的心态,她的儿子齐穆风比王爷大两岁,可仕途上表现平平,未得皇帝看重,王爷过世后,皇上甚至越过嫡长子,让王爷袭爵,这对曹夫人绝对是个冲击,她不信曹夫人心中无怨,可掐住这点,能让曹夫人与自己合作吗?

  叶茹观缓步前进,接近景和居时,她听见林子里隐约传来说话声,下意识地她放轻脚步、拉高裙摆,朝音源方向走去。

  那是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两人对坐在亭中,身边无人服侍。

  一个身穿藕色夹袄,外罩一席红色对襟织锦长裳,另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衫,裙间用银线绣一幅落梅图,瞧她们的打扮都不是下人,定是府中主子,叶茹观依她们的年纪推测,应该是曹夫人和孙姨娘吧。

  叶茹观本想从大树后现身,但孙姨娘的话却让她止步。

  孙姨娘说得情绪激昂,“……您就甘心让那个杂种夺走爵位?大夫人,您得想想法子啊,大爷才是正宗主子,他是老王爷的嫡长子呐,这齐家的一切原该是大爷的,怎么可以被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给夺走。”

  “你以为我愿意?圣旨可是皇上亲下的,谁敢抗旨?”

  “要不,姐姐进宫见皇太后,揭穿齐穆勒的身世,让皇太后为老王爷主持公道。”

  “我手中又没证据,能够证明那个杂种身世的只有王爷,可如今王爷已经不在,不管我讲什么,在皇太后眼里,不过是妒嫉罢了。”

  想到皇太后每回看见齐穆韧,便要说他和王爷如何如何相像,连好武的脾气都如出一辙,然后再从他十三岁从军、十五岁立下战功,大大小小的功劳细数一遍,众人听着皇太后的话,谁敢不附和几声、夸奖齐穆勒有乃父之风?她这时候跳出来反驳他的身世,谁会相信?

  她啊,何尝不是满腹心酸。

  “丈夫出门半年,妻子却怀有三月身孕,就是最大的证据。”

  “你忘记了吗?王爷后来为了颜面,曾说自己达反君命,中途返京。”

  “我就不信当年的事,找不到半个人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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