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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下铝梯时,纸袋里已经装满玉兰花,他把纸袋塞进她手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嘴角却飘上一朵不易察觉的微笑。

  杜绢勾住他的手指头,跟着往外走,他不语,注意力全在她的指头上,小小的手指头、一点点的温度和柔软,软化他僵硬的五官。

  “这个花是不是要给莹青姊?”她把纸袋提高问。

  “你不是很想要?”他瞄她一眼,不想要的话,干么冒险去拔?

  “你、你要……要、送给我呀?不是送给莹青姊、不是给周妈也不是禹升哥?”她不懂得隐藏的表情上写着“心花怒放”。

  走几步,两根小指脱了勾,她马上扣回去,再脱勾,她勾起他三根手指头。

  蒋昊悄悄笑开,在摆荡间增了一点弧度,转眼,三根手指也脱勾,她偏头,侧望他,笑出一缸蜂蜜糖浆。

  三根手指也不牢靠,那么……就五根吧,小小的掌心塞进他的手掌里,更多的温暖、更多的柔软,攻陷他的心。

  就这样,她的笑脸、她的巴结、她的可爱、她的白雪公主,一古脑儿从被攻陷的那个角落大量涌进去,飞快地,塞满他的心情。

  他应该讨厌她的,他一向讨厌黏人的女生,可是怎么讨厌得起来?一个爱说故事的小女生,毫无防备地在你眼前,尽情展示对你的喜爱,要讨厌,真的不简单。

  “阿昊,爱情是甜蜜选是辛苦?”杜绢偏头问。

  “你吃太饱,没别的事可做?”他用另一只手,敲了她的额头。

  她笑笑,继续说:“我觉得就算只有单恋也是幸福的,因为他在,连喝水都甜,因为他在,让已经看过千百次的风景变得美丽,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想、可以为他努力,生活突然变得好有意义哦。”

  又来了,明目张胆的示爱,他要怎样才能像她那么有勇气,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想法,直接走到喜欢的人面前,告诉她,他爱她?

  “如果爱情只能存在于一个夏季或一个不长的假期,我就要让这段爱情天天都灿烂美丽,那么当爱情凋零之后,还可以期待,在都市的某个角落,他日再遇,爱情会重新发芽茁壮。就像植物啊,种下了、发芽了、长大了、开花了,美丽绚烂的花朵盛开之后,在泥土里埋入种子,等待下一场春雨、下一季美丽。”

  她在对他宣示表态,她不在乎爱情长短,因为她相信种子会萌发新生命、新爱情。

  “爱情和植物不一样,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他浇她冷水。

  “爱情和植物一样,在的时候尽心栽培,不在的时候耐心期待。”她反驳。

  “爱情和植物不一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别妄想掠夺。”

  “爱情和植物一样,是你的,你要付出爱心、好好呵护,不是你的,你可以站在旁边,静静欣赏它的丰采。”

  他们一句句争、一句句辩,辩的是对爱情的看法,那个时候,她说的每句话都没经过修饰,那个时候,她的心和她的话一般真诚无伪。

  蒋昊转头看她,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无奈,沟通之后,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杜绢拉起飞机上的毯子,将全身裹紧,很冷,她发抖得很厉害。

  空中小姐送来饮料、餐点,她拒绝,但她要了阿斯匹灵。

  空中小姐送药过来,蒋昊接手,把药递给杜绢,手指触到她的同时,才发现她的手冰冷得不像话,并且发现在吞药喝水时,她的手抖得很凶。

  他直觉拿走她的杯子,大掌压上她额头。

  Shit!她在发高烧!

  变化跑在计划前头,本来要让蒋昊见舅舅的,可杜绢一下飞机就进医院,小感冒被她拖成肺炎。

  电话那头,舅舅苦口婆心,谆谆告诫她,绝对不能和蒋昊成为夫妻。

  电话这头,她尽力让声音听起来不像生病,尽力解释她和蒋昊的情况,她再三保证,等媒体狂热一过,马上和蒋昊离婚。

  这些话,站在病房门口的蒋昊听见了,不满意,却没表示意见。

  住院期间,蒋昊天天来,来了也没多话,拿着电脑坐在桌边,不断敲键。

  杜绢知道他很忙,忙得天昏地暗,没办法,蒋誉丢下的不只是新娘,还有一整间公司,让他的工作量加倍、责任沉重。

  住院第二天,她对他说:“你不必过来,看护很尽责,董事长和夫人经常来看我。”

  蒋昊没应声,时间一到,还是照常出现。

  住院第三天,她又让恶梦侵袭,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握住她的手,她直觉摸上枕头,于是她明白,自己在梦中哭泣。

  她总是哭,总是在清醒时遗忘梦境,总是被心中那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只好自己骗自己,那是安眠药的副作用。

  第四天晚上,她在护士小姐换过点滴之后,准备入睡,可门被打开,意外地,进门的不是看护太太是蒋昊。

  “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拿着几份资料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看护马上就会到,你回去休息吧。”

  “她不会来了。”他抬眉说。

  “为什么?”

  “我已经把她辞掉。”

  “为什么,她做得好好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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