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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这件事是她昨天晚上收拾行李时提出的,她问:“你可以拨出一点时间,见见我的家人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头看商业杂志。

  她见他没反应,就转过身,继续手边的工作,开始在心底盘算着,见到舅舅、舅妈时,要怎么对他们解释这个突发状况。

  “是,如果你不忙的话。”杜绢勉强转过头回答他。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他们对我……不是太谅解。”

  “明天中午吧,你约他们。”

  “谢谢,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在见他们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

  谈?她头痛得快破掉,能够的话,她宁愿睡觉,可是他才施了个“大恩惠”给她,头再痛,也得和他谈。

  “好,你说。”她无声地叹口气。

  “谈谈你和阿誉之间。”

  蒋昊看着她眼睛底下的黑色印子,她上了浓妆还是掩盖不了。

  谁都可以轻易看出,她的体力透支。自从他把她的安眠药丢掉之后,她就没办法睡觉,常常坐在饭店阳台上,看着星稀月明,直到朝暾初起。

  她有药瘾,很严重的药瘾。

  挑这种时机对谈很蠢,但他非谈不可,这种掌控不了的情况让他心生不安。

  “我们是配合度很高的上司下属,我们都不是对爱情抱持期待态度的人,我们在很多方面雷同,结婚对我们而言,就像完成一件Case,重点是,我们的年龄都到了,结婚是个很正常的选择。”

  杜绢努力扮演沟通者角色,她是懂得感恩图报的女人。

  “你和阿誉没有谈恋爱?”

  “我说过,我们都不对爱情抱持希望,他的爱情死了,而我……”她顿了顿,摇头接续,“我不需要爱情。”

  “我以为你是爱情重于一切的女生。”

  “我不是。”她莞尔,谁规定,凡是女人就得看重爱情?

  她的回答让蒋昊不舒服,虽然他也不承认那段叫做爱情,可是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他就是不顺心。

  “是吗?那我和你之间的那段又是什么?”

  “我们之间?”她认真的看他,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回到眼睛,轻问:“我们之间那段,不是蒋烲杜撰出来的吗?”

  闷雷打过。她又演戏!这里没有记者媒体,她演戏给谁看?是岁月带坏了她?

  从前的杜绢不会演戏,每句话、每个呼吸都纯真得让人心疼,就是她的那份真,才会让他的心一点一滴沉沦……

  杜绢把风信子放在桌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蒋昊房间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正值开花季节,白白的花从绿叶间钻出头,散发浓郁香氛,她趴在窗口,专心当采花贼。

  半个身体伸出去,采下一朵、两朵、三朵玉兰花,厚,那朵含苞待放的更漂亮。她才挪动身子,把手臂往外更加延伸、勾住树枝,就听见他硬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

  倏地受惊,乎松开,重心不稳,她差点掉出去。这下子,受惊吓的人变成蒋昊了,他大手迅速一勾、一捞,把她拦腰抱进屋里。

  呼~~待在他胸前,杜绢猛拍胸口,她要去庙里收惊。“吓死了、吓死了。”

  “你也会害怕?!”他冷冷在她头部上方二十公分处说话。

  “嗯……呃……”抬眼,他的脸色铁青,表情像踩到狗粪。

  她退开两步,脱离他的怀抱,讪笑三声,直到屁股贴到桌沿。

  旋身,她抱起自己带来的风信子,拉直双手、递到他面前,“这是风信子,它的花语是恒心。送给阿昊。”

  伸手不打送礼人嘛,何况送礼人还笑得那么甜。

  “风信子有故事吗?”他直觉问,话出口才发觉不对劲。

  这个时候,他应该计较她为什么攀在窗边,应该对她大发脾气,骂她脑袋装浆糊,而不是管什么该死的故事。

  “有啊有啊,阿昊爱听吗?我讲。”她满脸的迫不及待。

  他哪有爱听,是她爱说,他只不过……随口提提。

  “Hyacinthus是希腊的植物神,他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Apollo和风神都很喜欢他,可是Hyacinthus喜欢的是Apollo,风神很生气,于是在Hyacinthus和

  Apollo玩掷铁饼游戏时,故意吹起大风,让Apollo误击Hyacinthus,Hyacinthus因此流血过多而死,他染血的地方长出了悼念他的风信子,而且花办上还有AIAI的斑纹哦。”

  故事说完,她笑望他,一语不发。

  蒋昊皱眉。看什么?以为他会给她拍拍手、颁奖状吗?

  他不语,拉着她下楼、出大门,走到玉兰树下,找到一把铝梯,靠在大树边、往上爬,三下两下,他拔下很多玉兰花,这是一棵盛产者,浓密的绿叶间,东一落、西一落,长满白色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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