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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挑这样的人,钟凌不满意,她想要的丫头是像小春、小夏那样,耐操耐用、手脚伶俐、脑袋聪明,才不需要美貌温柔的。

  她似笑非笑地问:“徐大哥不是在替自己挑通房丫头吧,我可先把话说了,今儿个挑的人我是要留在铺子里的,不会陪我出嫁。”

  徐伍辉气了,捏捏她的小脸,说:“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既然要站在店门口招揽生意,当然要挑模样整齐、能文识字的。”

  这话在理,于是小秋、小冬成了钟家的一分子。

  这段日子,钟凌忙惨了,除了搬家、准备新铺子开张之外,她时不时得往贺家跑,牛栏盖得很快,过完年不久,桑子、阿黄挑的牛就陆续送来了,五、六头都是刚生产完的牛,乳汁充沛。

  贺澧建议,“你那里鸡蛋用得多,不如再盖间鸡舍。”

  钟凌同意,然后在鸡舍旁增盖一间暖房,反正现成的鸡屎肥,不用也是浪费。

  离牛舍不远处有一整排屋子,扣掉桑子、二牛和阿黄住的以外,剩下的全用来做储放牛奶、制作奶油的地方。

  这里没有分离机,钟凌只好让光阴来取代机器,静待牛奶发酵,刚开始的产量不多,但足够她的新铺子使用。

  有奶油、有鲜奶、烤炉以及源源不断的鸡蛋,制作各种饼干的利器全都具备,钟凌心情激奋、大展身手,天天在厨房里摆弄。

  手工饼干出炉了、葡式蛋挞出世了,各种不同的蛋糕纷纷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可惜没有冷藏设备,钟凌不得不放弃鲜奶油蛋糕。

  但她不想一次把东西推出来,她打算一月一新款,慢慢拉拢老客户、开发新客源。因此新铺子开张那天,除了原有的煎饼、牛轧糖之外,只多了几种口味不同的手工饼干。

  二月初一,新铺子开张,钟子静心痒痒,也想出来看热闹,但难为了这么个小小孩,硬是压住自己的欲望,只在前头多瞧了几眼,就回屋子里准备即将到来的府试。

  钟凌没学过行销,懂的也就那两招,幸好钟子文这段日子磨练得够了,领着小春和小秋在铺面上招呼客人。

  生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却也不差,一天结算下来,扣掉人事成本和“房租”,也还有二、三两银子的盈余,和摆摊位时差不多,但胜在不怕风雨、胜在安稳,日后假使生意做得不错,东西全卖完了,厨房就在中院,可以随时供得上货。

  钟子文担心钟凌难受,安慰她,“别怕,熟客还不晓得咱们搬家,这两天我让小秋到咱们摆摊的老地方给熟客指路。”

  在钟凌搬家、准备新铺子开张的同时,秀水村里京城大官的屋宅也开始建了,规模很大,请的工匠不少,村人不播种、插秧的,全跑去帮忙,听说给的工钱很不错,还供了两餐,每餐都有汤有肉。

  大官的屋子成了村人的谈资,偶尔徐伍辉进城会绕过来,说几件新鲜事给钟凌听听。

  很快地,迎来钟子静府试的日子。

  卢氏如临大敌似的,什么东西都备下,还催着女儿给弟弟做甜食。

  钟凌拒绝了,她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吃得清淡,万一在里面闹肚子可怎么办?”

  她总不能说甜食吃太多,会影响脑细胞,越变越笨吧!这样以后她的甜食要卖给谁去!

  考试那天,徐伍辉特地赶早来家里接钟子静。

  卢氏送了儿子后,就关在屋里拜佛,连饭都不吃了。

  钟凌好说歹说劝上老半天,叹道:“娘这样,阿静看见能不担心?倘若这次运气好,考上童生,四月还得再考一场,您也知道阿静是再孝顺不过的,总不能让阿静心里头一面担心考试、一面还要担心您在家里不吃不喝吧!”

  这话终于把卢氏劝转了心意。

  之后,在钟子静考试结束,家里又是一阵忙乱,炖汤、熬药,非要把他丢掉的那几两肉给补回来不可。

  钟凌没估错,对个九岁的孩子而言,接连参加府试、院试,压力实在太大。

  钟子静考完,回到家里并没有放松精神,隔天又拿起书开始念。

  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府试必过,开始准备院试,还是心里没把握,打算提早准备,明年再参加一次府试。

  钟凌心疼不已,背地里不时叹气,压力太大是会长不高的,但望子成龙是当娘的无法改变的心态,而光耀门楣更是钟子静的终生志业,她没法改变两人,只好变着法子给弟弟放松心情。

  几天后,成绩下来,钟子静果然通过府试,有了童生资格。

  一百多名童生当中,他的年纪最小,一时间竟传出“神童”的名号,幸好他是个不骄不奢的好孩子,两耳一闭不管窗外事,一心一意准备即将到来的院试。

  铺子开张一个多月后,唐轩的生意渐有起色,钟凌给大家加了月银,钟子文更是一口气提到八两,他上交一半到母亲手中,乐得张氏嘴巴几乎咧到后脑杓了,接连好几次试探钟凌可不可以把老二、老三都送过来?

  很快地,四月院试到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镇定多了。

  送走弟弟,钟凌眼皮突然一阵乱跳,她没有二尖瓣脱垂的毛病,可是突然间觉得喘不过气,仰头喝掉一大杯温茶水,深吸气再深呼气,她试图让自己平静。

  她告诉自己,“没事,就算阿静没考上秀才也无所谓,他年纪还小。”

  可是心跳依然一阵强过一阵。

  她安抚自己,“没关系,生意不好再想办法就行。”

  但莫名其妙的,手脚发起抖来,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直到……直到贺澧走到她面前。

  他定定望着她,试着露出一丝笑容,说:“我要走了。”

  然后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心悸、为什么喘不过气、为什么眼皮造反、为什么哀伤在她胸口挖出一个大洞……

  钟凌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只有母亲屋子里传来的单调木鱼声,一下一下,那木槌不是敲在木鱼上,是敲在她心头。

  他要走了,他说、他要走了!

  前世、去年底,王水木进了钟家三房,把卖田的银子全数赌光,贺澧向钟子芳提亲,约定好聘金五十两。王水木点头,允下这门亲事,她大哭大闹,之后王水木不明原因,不再坚持亲事,他大约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钟子芳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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