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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荆劭汗都下来了,看她这样子,一定是被他吓傻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刚才……一定是喝多了。”他开始强为自己找理由,一定要解释,即便是语无伦次也要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你不要误会……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晚潮的神色逐渐迷惑起来,他在说什么东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深情款款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吗?

  “其实今天我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把支票送过来,谁知道会喝酒,还停电……”荆劭被她古怪的眼神看得心里越发没底,手上的蜡烛又一滴蜡油滴下来,烫得他一痛,可是哼也不敢哼一声,他活该!居然无耻成这个样子——喝酒又怎么样?停电又怎么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借口实在荒谬,难道喝了酒停了电,就可以把人家抱在怀里强吻?“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都是我的错,你……可不可以,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辈子,他真从来没试过这么慌这么惭愧,只怕从今天开始,在晚潮眼里,他就得挂上一只“色狼”的牌子。可是,刚才,他真的就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身不由己,她明白不明白?!

  晚潮逐渐清醒过来。寒意慢慢沿着脊背往上爬,什么,他说什么?

  喝多了?不是故意的?当作一切没发生?!

  “荆劭!”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真是够了!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变成哑巴?”

  荆劭一呆。她居然气成这个样子,这下完了,祸闯大了。

  晚潮扶着椅子站起来,掉头往外走,趁她的心脏病还没发,赶紧离开这头猪是惟一的办法。

  “晚潮——”荆劭一急,伸手拉住她,“你先听我解释。”

  晚潮本来就酒意没消,站不太稳,被他这么一拉,差点又扑进他怀里。转了转晕沉的脑袋,她一手拽起荆劭胸口的衣襟,想要拿出所有的粗口话劈头痛骂他,却偏偏使不出半分力气,只盯着他熟悉的浅灰色毛衣上那三粒米色纽扣,心里又是酸,又是苦,终于叹了口气,“荆劭……我,认输。”

  这男人,这笨蛋,她已经这样的表白,这样的厚着脸皮引诱他,连佛跳墙这样的压箱底绝活都使了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赢取他的心。真是——黔、驴、技、穷。

  “你认什么输?”荆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揣摩她的神色,不知道她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晚潮再次挫败地垮下肩膀。

  “我是说……”她从牙缝里硬生生地迸出几个字,“刚才,我不是因为喝醉酒。”

  荆劭一怔,晚潮已经甩开他的手,掉头出门。

  她还说她没醉?连路都走不稳,两只脚绊来绊去。荆劭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滴蜡油滴下来,他的手一震,她说……刚才,不是因为喝醉酒?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是不是就表示……荆劭猝然屏住了呼吸。

  不会吧,这种事情就连想也不应该想,难道晚潮也有一点——喜欢他?!

  第八章

  “竹青……”

  荆劭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你先等一等再忙。”

  竹青爱搭不理地回头,“什么事啊,老板?”

  “你那什么态度,”荆劭不满,“这两天我又没叫你跟思甜来加班。”他顿了顿,终于好不容易开始试探,“你……你也是女人,对吧。”

  竹青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他忽然发现她是个男人?

  “那么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会允许一个男人……”荆劭尴尬地说不出口,“这么说吧,如果换做是你,如果有人在你喝醉酒的时候,占了你的便宜,你会怎么样?”

  竹青愕然,“那还不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喊非礼!报警!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荆劭汗下。连竹青这么好的脾气,也说这样的话,那晚潮还不早晚阉了他?!

  “那再如果——”他定了定神,“万一你心里也喜欢他,然后发生了这种事,又怎么样?”

  “那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啦。”竹青一头雾水,“荆,你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吧,怎么问这种蠢问题?”

  荆劭讪讪然,支吾了一下,终于还是不屈不挠地问下去:“现在又假设,有一个人,男人,他跟你一向是很好的朋友,忽然有一天,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他占了你的便宜。你既没有给他耳光,也没报警,可是第二天你一声不响失踪了,这又是为什么?”

  可怜的竹青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你能不能不要拿我打这种比喻?到底是谁跟谁啊?”

  “唉。”荆劭颓然靠近椅子里。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那杀千刀的色狼,就是他荆劭,而那个被欺凌的弱女子,就是她的死党,谢晚潮?竹青不撕了他才怪。

  两天了,对面那扇白色格子门被他从早晨盯到晚上,却一直不见人,只有一只“休息中”的牌子,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晚潮到底又跑哪去了?不要再玩了,再找不见她的人,他一定会死于精神崩溃。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都闲着不干活。”思甜从外面进来,看一眼荆劭,“有人好像在郁闷啊。”

  “不知道他这两天都是怎么回事。”竹青收拾着药品盒子,“荆,你打起精神来好不好,下午还有一台手术,对了,你在报纸上打广告找助手跟护士,他们也是下午面试。”

  “就不能推一推吗?”荆劭烦躁地站了起来。

  “人命关天,老大。你到底是不是第一天在这行混,这么草菅人命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一边的思甜忍不住回头,“你是欠了高利贷还是怎么的,这么心不在焉。”

  “晚潮……不见了。”荆劭又往窗子对面的佛跳墙看了一眼。

  “那有什么稀奇,也许她做得累了,休息个三两天,不行吗?”思甜叹口气,“荆,你是怎么了,这两天就为了这个心神不定?”

  “不是这么简单……”荆劭语塞,他说什么,他哪敢说晚潮失踪的真正原因。

  竹青心里一动,刚才他还问了那么一堆不着边际的问题,该不会是他跟晚潮……正要开口问他,却听见门口“叮——”的一声,有人按铃。

  竹青和思甜一起回过头,“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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