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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部的东西都给你,如果不够的话,把拔和马麻也分你,恩恩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撕你的作业画了,恩恩不要走。”

  “我会乖乖吃饭,恩恩不要走。”

  “我会好听好听你的话,恩恩不要走。”

  我说了好多好多,边哭边说边抱着他,鼻涕ㄍㄡˊ了他一身,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句打动了他,总之,他留下来了。

  那年,我四岁,不甚清楚自己任性剥夺的,是他享受血缘亲情的权利。

  怀恩真的不想家人吗?

  他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不可能不想的,只不过因为我一句听起来很可笑的威胁——“我会哭哦,很用力很用力地哭哦!”绊住了他。

  “萱!”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偏转过头,坐在我身边的怀恩低问:“你在想什么?”

  “好无聊哦。”有没有人会在自己订婚时发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实在是这群人太不象话了。

  把戒指丢给我们戴上根本只花了十秒,接下来碗公和“十八豆仔”就大大方方摆上桌了,什么订婚,根本就是聚赌嘛!

  左耳听着“杠上开花”,右耳有人喊“十八啦”,虽然平时我也很热衷于此,赌桌厮杀绝不手软,可是今天我是主角耶,一个需要装矜持

  的主角!谁来关心我一下?

  这些人,实在是够了!

  “要不要——偷跑?”怀恩凑近我耳边小声说。

  咦?我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点头如捣蒜。

  趁人不注意,我们手牵手偷偷溜出去。

  花前,月下,这才是订婚应该有的气氛与场景嘛。

  看着我们交握指掌间,相互辉映的银戒光芒,我抿着唇,偷偷笑了。

  “言子萱,你笑得那么贼——”

  “哪有!”这个一定要抗议,那不叫贼,是甜蜜,是甜蜜啦!

  “……害我好想吻你。”

  咦?我才刚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掬吮我唇畔的笑花,收藏了那一记甜笑。

  订婚这一夜,我十七岁,他二十岁,他在屋前的杜鹃树下,极温柔地吻了我。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当时那记如一壶醇酒般暖热温醉的眼神与柔情,始终深深印在我心版,不曾淡去过,甚至,在往后想起时,心会隐隐作痛。

  §第二章

  天空很蓝,微风很凉,空气很新鲜,眼皮……很沉重,头不知不觉就慢慢、慢慢地往下垂——

  叩!

  后面有人踢了下我的椅子,害我瞌睡虫立刻吓跑光光。

  “你干么啦?”我怨怼地往后瞪了郑旭尧一眼。

  他眼睛活似脱窗,频频挤眉弄眼。

  “你颜面神经失调哦?”干么一抖一抖的?

  “厚,你很笨欸!”他伸手,把我的头转向讲台。

  惨也!数学老师活似血滴子的眼神正企图让我死于非命,我在心底哀嚎。

  “言子萱!你嫌坐着太舒服是不是?那就到后面罚站。”

  我就知道!

  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去。

  不能怪我打瞌睡呀,凌晨两点半才睡,当然睡眠不足。

  昨天晚上,我和怀恩靠坐在树底下数星星,说着情人间傻气的对白,然后他突然冒出一句:“听说台南有一间月老庙很灵验哦,要不要去?”

  “现在?”我惊讶地张大眼。一向成熟又懂事的怀恩,会做这么冲动的事?

  “对,现在。”

  听起来很疯狂,但是,那又怎样?

  屋内适时传来一声“十八啦”!我只思考了一秒就点头。

  就当是青春期的叛逆吧!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决定放纵自己,任性一回。

  于是,怀恩真的骑着机车,载我一路飙到台南。我们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求月下老人赐给我们缠系一生的缘分,共同求来了一条红线,在

  红线两端,绑上写了我与他名字的纸片。

  他向庙方要来一个平安符袋,将系了纸片的红线放进去,替我戴上。

  虽然,回家后我们都被长辈骂惨了。

  下意识里,我摸了摸垂挂在胸前的平安符,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真的相信,这条红线,会牵系我们相亲相爱地走完今生。

  “喂,你欠骂哦?被罚站还那么高兴!”郑旭尧不晓得由哪里冒出来,戳了下我的额头。

  咦?我左右张望。“下课啦?”

  “早下课啦,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我不理他,径自回座位。

  但是,不理他不代表他会这样就放过我,有一种人,名叫不识相。

  “喂,你还没告诉我,昨天为什么要急着走?今天一来又老是露出那种智能不足的傻笑,你中邪啦?”

  “你才中风咧!”这人哦,出口没好话,和四叔真的有得拚。

  算了,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

  “啧啧啧,一脸春风得意,该不会——”他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停顿下来,一双春意无限的眼神在我身上瞄啊瞄的。

  “你看什么?”

  “找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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