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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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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们摔车了。 偏掉的车头撞翻住家摆在屋前的大盆栽,两人一车摔成一团。 呜呜,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人家的第一次告白耶! “汪汪!”屋里头传来狗叫声,打断我的自怨自艾。 住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家屋主超没公德心,养了只恶犬成天乱吠乱叫扰人清梦不说,还不管好,放它出来乱咬人,很多人都被咬过, 我放学就常常被追得抱头鼠窜。 我猜,怀恩现在一定和我想着同一件事。 我们对看了一眼,有默契地同时跳了起来,冒出一句:“快跑!” 怀恩七手八脚地牵起脚踏车,匆匆忙忙落跑。 也不晓得跑了多远,我停下来,弯身喘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同时爆出大笑,愈笑愈停不住。 天呐,我居然告白告到被狗追、狼狈逃难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像我这么了不起? 我笑到蹲下身,完全停不住。 怀恩先止住笑,伸手拉我起来。“萱萱,你还好吧?” “呵……很、很好啊!”我用力吸气,擦掉笑出眼眶的泪花。 怀恩顺手帮我挑掉头发上的叶子,拍去衣服的灰尘。“有没有摔伤哪里?” “没有啦!”他温柔多情的举动,让我开始有一丝别扭。 当时实在没有想太多,很冲动地就喊出来了,但是现在…… 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我听到了哦!”像嫌我还不够羞愧,他笑笑地说。 “听、听到什么啦!”天,好丢脸。妈妈,你不该把我生出来的! “我会一直、一直记住的。”他强调。 干么,你地下钱庄讨债哦? “随、随便你。”咦咦咦?这蚊子叫是我发出来的吗?我明明是要像平常那样和他笑笑闹闹的啊—— “还有——”他又补上一句。 “什么?” “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呃……噢。”他在甜言蜜语耶,好害羞、好害羞喔! “但是你再脸红下去,我不敢带你回家了。三叔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啊?”我捧着热烫的脸蛋,这一刻只想往地洞钻! 要说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其实也没多了不起,只是我和怀恩的订婚家宴罢了。 虽然,这个“罢了”让我足足开心了一个礼拜,兴奋得连续失眠好几晚。 说订婚,其实意义只在于长辈对我们的交往表达认同,正式给予确定的身分,往后能够更安心地陪伴在对方身边。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一定会陪伴在他身边,从小到大都没有怀疑过。而订婚宴,更只是这些人为了吃吃喝喝,随便巧立的一个名目罢了。 忘记事情是怎么发生、又是谁提起的,反正就是我和怀恩私底下亲亲小嘴被当场“抓奸”——呃,洛希姊是这样形容的,那个时候,他手 还停在我的胸部,很难赖得掉。 再然后又不晓得是谁嚷嚷着“言家有女初长成,留来留去留成仇”〈这句是这样接的吗?谁呀?好烂的文学底子,我坚决唾弃到底〉,刚 好怀恩也成年了,选日不如撞日,干脆先订下名分。 再再然后,附议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尤以四叔为最。 四叔有很严重的恋女情结,老是觉得怀恩会诱拐他“天真可爱”、“单纯无邪”、宛如清纯小花一朵,不识人间险恶的女儿。 既然我言子萱,都已经“罹难”了,那就安心地去吧,让他来送我一程,聊表叔侄一场。 能够把订婚讲得像丧礼上的告别式的,大概也只有四叔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成定局了。 怀恩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辞世,而父亲在新加坡,前几年再娶,生了个妹妹,从此定居,怀恩每年寒暑假会回去小住一阵,与家人聚聚。 认真来说,那里才是他的家,可是他和我们言家的每一个人相处,感觉却更像一家人。 他上小学之后的那几年,他的父亲几次亲自来接他,都让他坚定地拒绝了。有一次小茗茗就问他:“哥哥为什么不回去?”以她小小的脑容量,大概只想得到,如果一个礼拜看不到她亲爱的把拔,就会想念得快要死掉。 “因为哥哥年纪已经大到不适合扮演被后母虐待的小红帽了。”他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小红帽是被大野狼吃掉,灰姑娘才是被后母虐待啊!” “是是是,哥哥记错了,对不起。” “没有关系。”茗茗娇憨憨地笑,完全忘了最初的话题重点是什么。 啧,不是我要说,对付茗茗这种单细胞生物,不要说怀恩了,连我都能不费脑浆,只要随便扯进来一件事,她就会自动摒弃前一项,专注 思考眼前这个,屡试不爽。 怀恩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我知道,他原本是要走的,在他上小学之前。 我是第一个知道他决定的人。他来向我道别,但我不懂,怎么样也不能理解,这里有这么多人疼他,他为什么一定要走? 不晓得当时为什么会这样,我搬出全部的玩具、饼干、洋娃娃……所有自认为最了不起的宝贝。 现在想想好白痴,但那时真的自以为是创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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