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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小时候追问过她很多次,有一次她被问烦了,回了他这一句。

  在她眼里,他一直是小孩,从不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但是他喜欢她,这一点一直是很认真的。

  所以他只能等,等十八岁,她认同他的成年,以及所有成年人的行为。

  十八岁以前,不可以向她告白,要追,得等十八岁以后才能追。

  三个月,只要再等三个月就好了,晏晏千万别答应别人啊……

  他不晓得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晏晏突然脾气爆发,一拳挥了过去。

  他整个大傻眼?

  记忆中,她一直都是行止端庄、进退得宜、理智成熟的,大人才会老夸她是乖巧的小淑女,从来没见她对谁失控生气过,一直以来也只对他一个人动过粗而已……那个人究竟说了什么,让她抓狂成这样?

  她大步走向大门口,坐上机车后座,什么也没解释,板着脸说:“回家!”

  “喔。”她脸色很难看,樊君雅在她多年的训练下早已练就察言观色的本事,此时开口只会扫到台风尾,他什么也不敢多问,埋头骑车就对了。

  “等一下,去河堤。”她突然又说。晏晏只要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去河堤边坐坐,一个人冷静思考。看来她心情真的很糟糕。

  他在附近停车,让她一个人下来,沿着堤岸步行。

  他耐心地等待,识相地没有烦她。

  半小时之后,她慢慢地走回来,看起来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一开口便是:“你又偷骑机车。”

  未满十八岁,不可以无照驾驶——她说过很多遍了。

  十八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是不是未满十八岁,做的所有行为都会被否定?十八岁以前,整个是废人就是了?

  他很不服气,十八岁的依据到底是哪里来的?

  以前他还可以乖乖接受、默默等待,不与她抗辩,可是现在大敌环伺,差这三个月,也许影响的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晏晏,那个追你的男生——”

  话尾被她熊熊扫过来的一眼瞪掉。“谁告诉你他在追我的?”

  “看得出来呀——”

  “没这回事。”她再度打断。

  “喔。”他不晓得晏晏为什么要否认,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他就这样听。“那你为什么要打他?他欺负你吗?”

  如果是的话,那绝对不可以原谅。

  他怕她吃了闷亏,受到伤害却闷着不说。

  “你讲没关系,我替你出气。”她一直觉得父母死后,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独立又倔强,可是其实不是啊,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陪她,她受委屈的话,一定会有人让她靠,她哪时才会看清这一点呢?

  “谁说他欺负我了?”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没被毛手毛脚?”

  “没。”

  “没被乱抱乱亲?”

  她回敬一记白眼。这种事通常都是他樊大少在做的吧?他到底是哪来这么荒谬的猜测?

  “没被下药迷昏、拍裸照、做一些乱七八糟……”

  “你想死就再说一句!”

  阴沉沉的警告让樊君雅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肯定她没受到什么无法弥补的身心创伤了。

  “那你到底打他做什么?”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不是忍无可忍,踩到她的底限地雷区,她是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失控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她倏地收口。

  “我?”他怎么了?

  “没事。”她绕回机车后座。“回家吧。”

  “我到底怎么了啦!”

  “你争气一点就没事了!”

  又扯到这里来!晏晏跟老妈讲的话真是愈来愈像了,三句话不离学业。为什么一定要读书才有出息?他就不喜欢读书咩!他以为,她可以肯定他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微笑响应他考卷上的另类幽默,不会以成绩好坏来论断一个人未来的发展,可是近几年来,她愈来愈少对他笑,总是逼他读书,他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今天一早醒来,眼皮跳个不停。樊君雅揉揉眼。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眼皮这样猛跳,总是让人心里怪别扭的。

  今天开始,他要参加学校为期一周的夏令营活动。

  虽然课业的表现不怎么样,但是他在团体活动的表现还挺耀眼的,举凡带队、活动策划之类的,导师每学期末给的评语都不脱“活跃领导型人物”之类的,算是他少数会被夸的优点。于是他也只能在课外活动中多参与,捞几支小功、嘉奖来补课业上的大败笔,否则连他都觉得自己会被延毕。好不容易快要让他盼到十八岁了,却好死不死卡在夏令营上,简直人算不如天算。

  等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他怎么也不甘心,一大早起来就预先写了十几张字条,一一贴在她有可能看到或经过的地方。

  既然都快满十八岁了,早个两天,他想晏晏应该不会那么计较吧?

  他实在没办法再多等一个礼拜,最近老是莫名觉得心绪不安,眼皮连跳了三天,再铁齿的人都要心里发毛,何况处处大敌环伺,整整七天看不到她的人,谁晓得会有什么变化,万一他一个礼拜后回来,迎接他的消息是她交了男朋友,他一定会哭倒长城。

  用最快的速度帮家人买完早餐回来,老娘说她出门去了。

  他表情好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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