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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正经一点!”她几乎失控得一拳挥过去。人命——不,狼命关天的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孙旖旎总算稍稍提起精神,懒懒瞥她一眼。“你很紧张?”

  披头散发、惊慌失措、一脸苍白地半夜跑来猛按门铃,连鞋都忘了穿,纤白的雪足沾染尘土——她看起来完全像变了个人。

  “废话!”

  离奇!矜冷无波,情绪万年不变的朱宁夜不但发飙,还骂粗话。

  “为什么?”孙旖旎颇富兴味地挑眉。

  “因为他是临江!”

  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是临江,独一无二的临江,她的临江。

  说好要陪伴她一直到她死,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欢笑哭泣……他不可以比她早走,她不允许。

  孙旖旎似乎对她的反应颇满意,柔和了眸光,连唇畔都带着笑。“你放心,那只是小小的后遗症,你得习惯他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天气弱血虚,把它当成女人的MC看待就……好好好,我正经、我正经,拳头别挥过来。”

  “什么的……后遗症?”

  “这个……我目前没办法向你解释,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

  “可是……他全身都没有温度……”放任他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怕他冷,就多抱抱他喽,我相信他会觉得温暖——这句是认真的!”别说我没照顾你的福祉,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临江!

  “对他好一点,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交代完最后一句,孙旖旎伸伸懒腰,回房补眠去。

  被三两句话打发回来,朱宁夜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凝视临江。

  他目前以人身枕卧在内侧的床位上,她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颈际、裸肩,指尖传来的冷意令她打了个冷颤,完全没有一丝温度,她倾下身,张臂牢牢抱住他。

  沉静的眼睫动了动,无力地抬起,他喃喃呓语了声,脸庞偎向她额颈际。

  “凝……月……”

  耳畔低荡着轻不可闻的呢喃——

  凝月。

  谁?他喊的是谁?

  那个在下雪的夜晚,也坚持等待的人吗?

  凝月。

  如此低柔、缱绻,似是承载着千古相思,绸缪凄伤。

  绕在舌尖,缠在心间,惦着,不忘。

  凝月、凝月……

  在最虚弱时,他喊的是这个名字,不设防地流泄出压抑心灵深处最真实的渴求。

  一声,又一声。

  他喊了一夜,她也听了一夜。

  她想,她错了,他从没放弃等待,不在于形式上,而是心臆间,不曾抛舍。

  正如孙旖旎所言,他的异常只维持了一天,隔日清晨,朱宁夜醒来时,他已经衣着整齐,端坐在床位眼巴巴望她,等着吃早餐。

  然后,他突然告诉她,不要跟她去上班了。

  也好。

  一开始,她本来就没打算带他去,如果不是拒绝不了他那让人心头发软的眼神,出门上班带着他确实有所不便。

  可是,他突然不黏她了,她反而感到若有所失。

  中午用餐时,她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想起他急匆匆买了她喜欢的便当送来的那一天。

  她拿起电话,没有犹豫地拨了家中的号码。

  只响两声,另一头便接起。

  “是宁夜吗?”

  “对。你吃饭了没有?”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不得不先确认一下。

  “吃了,宁夜,你要交代什么?”她教他使用电话,告诉他这种东西是要联络事情用的,她有时会打电话回来,像是突然想起账单今天到期要赶快缴、提醒他下雨收衣服,还有她刚刚买了什么东西,晚一点会有人送来要他签收等等。

  “唔……嗯……你现在在做什么?”

  “看报纸。”

  “不一定要待在家里,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出去外面走走,要是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去问孙小姐。”

  “好。”

  又过了一会儿,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闲聊。

  “宁夜?”他还在等,要交代他做的事情还没讲。

  “……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种事,拨一通没有重点的电话,只是说几句“吃饱没、”“吃了”、“你在做什么”、“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会等你回来。”

  虽然,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心情变好了。

  “嗯。”感染了他的心情,她嘴角不自觉也挂上浅浅笑意。

  挂上电话后,临江拿起看一半的报纸,坐到门口的阶梯上,这样她回来很快就可以看见他。

  门口常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经过,像是那个老邀他一起享用蜡烛元宝大餐的蔡婆婆、魂魄跑了一半,分不清到底算人还是鬼的家伙、上辈子是狐狸,带着极深的情孽转世的双胞胎姐妹、还有每天对他说同一句话的奇怪邻居和她身边那个绕着她徘徊不去的一缕男冤魂。

  这些他都没有跟宁夜说,因为她是人,跟他们不一样,说了她会怕,没办法像他们那么理所当然地看待这些事,所以后来他也没再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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