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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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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结果,他该说——看吧,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还是说,这本就互为因果,不被接纳的人,离去又何尝不是预期中的事? 她一直都是外人,她心里绝对知道这一点。 想想也讽刺,买回筑缘居时,还花不到他一千万,他杨仲齐的老婆居然因为九百七十万而失去唯一的亲人,这种事,在杨家根本不会发生,在他密密筑起的保护网下,谁都不容许受到这样的委屈。 他为杨家每一个人,撑起一片安稳晴空,却没有为他的妻子,挡去突来的一夜骤雨,任由她,风吹雨淋。 他掩住脸,压抑心头忽起的一阵闷疼。 冲完澡,窗外天色蒙蒙亮起,他已了无睡意,顺手披了件外套,到附近买了蛋饼和热豆浆回来当早餐,进厨房要找盘子盛装,目光捜寻了一下,看见搁在水槽边的陶瓮。 那是她用来炖补用的,可以将鸡肉炖得软嫩,入口即化,他一吃就上瘾了。 每回他来,她搂上他的腰,总是知道他胖了还是瘦了。 ……她的手,像一把尺。 脑中,忽然想起这句温情无比的广告老台词。 一旦发现他瘦了,便会默默为他炖补,清晨天未亮就起来东忙西忙,用陶瓮才不会失了中药的药性,还要调整口味,他有些挑嘴,太难喝怕他不赏脸…… 她总是有许多考量,全都绕着他打转。 眸眶一阵热,涌起淡淡的酸涩。 而他,又为她做了什么? 前庭落叶堆了满地,他顺手拿竹扫帚清扫。 以前,这些事都是她在做的,有几回他顺手捡起来做,很快就被她抢回去。 问她,她说:“就觉得……画面怪怪的。” “哪里怪?” “应该说,你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你从小到大,都没扫过地吧?” 他思考了下。“好像真的没有。” 那不是一双拿扫把、抹布的手,她不舍得,一个娇养的贵公子,矮下身段。她是这样宠着他的,连一点点委屈都不舍得他受。 可是,这哪有什么委屈呢?他说:“以前没做过的事,不代表以后不能做,老婆是民宿的小老板,我也可以是杂役兼跑堂小二。” 身段什么的,他从来都不拘泥。 他还说,未来,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卸下肩上的担子,再也没有任何考量或顾忌的时候,就回到这里,跟她守着筑缘居,平凡夫妻共度晨昏。 白头到老。 她看起来很开心、很感动,抱着他久久不放手,说:“你说得让我好期待这一天。” 细细想来,他给过她的承诺还真不少,却没有一样真正兑现过—— 他只是个高明的骗子,用一纸婚书,骗取她的痴心无悔。 下午,他坐在庭院前发呆,买菜回来的邻舍看见他,“咦”了一声,上前攀谈。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小容去找你了。” 他回神,仰眸望去。“她有说要来找我?” “是没有啦,不过她只有龚婆婆一个亲人,婆婆不在了,也只能去找你啊,不然她一个女孩家,孤零零的能去哪儿?想想也怪可怜的。” 见他沉默不语,邻家大婶忍不住想多嘴几句,推开铁栏,坐到他旁边。“小容这个孩子出,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她真的很乖,平常就帮忙家里,也不会到处去 玩,连男朋友都没交过,你真的要好好对人家啦!” “我没有不认真对她。”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会辜负她? “咦?可是你……”大婶顿了顿。“不是我多嘴,你知道左邻右舍背地里都怎么看她吗?你久久才来一次,大家都觉得,她是被你包养的,劝她不要这样糟蹋自己,虽然她一直解释,说你们有结婚,可是附近这些老邻居哪个人收过喜帖?喝过你们一杯喜酒?也没看你上门提亲过,大家都当她是自我安慰而已。你真的有要娶她吗?”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看待她的吗?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没有骗你们,我们真的是夫妻,没有谁被玩弄。”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每次她出事,你都不在?没有人老公是像你这样当的,连太太流产都——” “流产?!”他一愕,眯眼望去。 “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啦!就有一天,她被送上救护车,那时我有出来关心一下,她……‘那里’流了好多血,女人会这样,通常很容易被往那个方向想。 那时不少人都有看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在医院当护士,就有一些消息传出来。小容是没有亲口承认啦,不过大家已经传成这样了。她没跟你说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今年年初左右的事情而已。” 今年年初……他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他去上海前,她那通情绪失控的电话。 她哭着说—— 我不是你老婆吗?为什么见自己的丈夫,会这么难? 我只是,想看看你、想要你抱抱我。 但是他没有做到。 在妻子小产后,他连一个拥抱,都吝于给她。 杨仲齐闭了下眼,将脸埋进掌中。 突然觉得……自己好浑蛋。 让她一个人,那么痛、那么怕,哭着等不到丈夫的怜惜。 他从上海回来以后明明有来看过她,如果他上心一点,多问几句,不会察觉不出来。可是他轻易的,就让她一句“感冒”给打发,就算看见她的脸色有多憔悴,也选择视而不见,只待上一晚,便匆匆离去。 他并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只是选择性的,不让自己面对,因为害怕良心的谴责,害怕自己,担负不起那样的亏欠,与内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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