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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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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帘原以为,在高居于神宫中,被海道奉为神女的婆婆,应当不会和她一样也有那么多说不出口的心事,在听了这番话后,她霎时忘却了掌心传来的疼痛,因为她这才发现,这个向来和她一样都下多话的婆婆,不但与她同样处于风神的位置上,就连命运和藏在心底的遗憾,也都与她的一样。 婆婆哀伤地抚着飞帘年轻的脸庞,“你的人生,别交给他人,一定要自己去掌握,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到了这时才明白,我的人生……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我的。” 夕阳下,婆婆脸上那两行决堤的泪水,在艳霞辉映中格外晶莹灿亮,她想,她若是继续留在海道,或许在她老去时,下一任风神也扶着她到山崖上看最后的夕色时,她也会说出和婆婆同样遗憾的话语。 可是在她照着婆婆的话,试图将自己的人生从他人手上夺回,也因此付出过代价后,她却依旧无法掌握她的人生,因她只是从一个丰笼里逃出,再逃进另一个无形的牢笼里而已,而这新的牢笼,则是那个介入了她生命中的男人亲手所造的,他的确是为她指引了另一片天地的方向,也像座供她许愿的海洋一般实现了她的愿望,可此刻他也让她真正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孤单地站在人海中,不知该流浪到何方,更不知该怎么面对在没有他后的困境。 一张熟悉的脸庞,在她目光空洞地瞧着前方时,静静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房因此瑟缩了一下,那些因他而生矛盾错杂,暧昧不明的感情,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全都再次聚拢在她的面前。 刻意放她逃出府中,让她在外头走了一阵后,再亲自来找她的破浪,站在她面首侧首瞧着她。 “我不喜欢你无助的模样。” 她失魂落魄地在唇边喃喃,“我都不知道……” “知道些什么?”他走上前,替她拍落一身的落雪,再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当个凡人、怎么喂饱自己、该去哪里、往后该怎么过日子……”她木然地说着,彷佛眼前的他并不存在似的。“今日我才知道,离开海道后……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是……” 原本只是要她认清现实的破浪,并没想到现实对她的打击竟是这么深刻,自知做得有些过火的他,心疼地看着她冻得泛紫的嘴唇,此刻在她身上,他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醒来,以无比神力在他别业制造狂风,自信可毁他大军的海道风神,他只看见了一个顿失所依的女人,找不到立足的地方,更没有片点可以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过了很久,飞帘的眼眸动了动,无神地望向他。 “你来这做什么?”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是想打击她吗?他想告诉她,她若是没有他是不行的吗?还是他又想再证明她有多平凡不值?他明明就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眉心深锁的破浪,伸手将她圈进怀里,给了她一个与她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你迷路了,所以我来领你回家。” 家? 自七岁那年被送进神宫里,她就没再听过这个字眼了。 怔站在他怀中,已习惯的温暖缓缓包围住她,在这片暖意中,她忆起了以往,每至冬日,海风狂吹的海道向来都很冷,尤其是夜里,总是冻得不管殿内生再多盆火依旧还是冷,每每在那冷得令人睡不着的夜晚,生性畏寒的她,就希望能有个人陪在她的身边,为她提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阵子与她可说是形影不离的破浪,夜夜与她同处一室,他虽没对她做些什么,但他却执意要在冷夜里拥着她入睡,坚持要她栖息在他的怀里分享他强行给她的温暖。 她没说出口的愿望,在他不知不觉的所为中,已为她实现且成真了,她从不曾如此眷恋一个人的怀抱和体温,在她已如此靠近这片暖源后,她很难命自己再回到一个人的寒冷里,再去过那种没有他的生活。 若他是刻意要让她不能没有他的话,那他成功了,在他所覆盖的愿望羽翼下,她是上了瘾,也不知该如何戒除,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将她占据得彻彻底底。 感觉怀中的人儿身子似温暖了点,破浪分开他俩,拉着她的手定向大街的另一个方向。 “放开……”情绪低落的她,不想在此时遭大街上的人们指指点点。 “我不介意他人如何作想。”定在前头的他没停下脚步,只是配合她缓慢的步伐缓下了速度。 “我说我介意呢?” “那你只好学学我。”拉着她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破浪,才不管有多少人认出他的身分,依旧心情很好地与她在纷飞的细雪中散步。 她看着他的背影,“学什么?” “目中无人。”他徐徐提供了一个常人绝不会用的说词。“其实你也不必花多大力气去学,因在这方面,有时你跟我很像。”有时会摆出一副不可一世德行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就因为我像你,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的喜欢?”她咬着唇,开始有些明白他的心态。 走在前头的破浪顿时停下脚步,令她差点撞上他,他神色复杂地侧首看了她很久,而后,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次对她说了句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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