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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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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应你,并留在你身边吗?”她很难想像他也有过她的处境,或者是他也体会过她的孤独。 他勾了勾唇角,“没有。”生在皇家,他从来就不曾存过半点指望。 “那……为何你要回应我?” 破浪沉默了一会,双手捧起她盛满迷惑的脸庞,望进她那远北海洋还要湛蓝的杏眸。 “你知道对人子来说,海洋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 “愿望。”他着迷地看着她的蓝眼,彷佛迷失在其中。“我的皇兄曾告诉我,海洋是用来盛载人们的愿望的,只要向它许愿,它就可能会成真。” 人子与神子的恩怨、敌对的立场,以及他对陛下的忠贞,撇开这些统统都不去看,也许他会自愿出任东域,就是因为东域里有座蓝色的迷海,他想,或许有一天他能在那片海洋里找到个愿望,并且实现它,于是多年来他守着迷海,守着躲藏在海涛之下的梦想,但这么多年来,他的愿望一直都没成真,反倒是有人对他许了愿。 在那些与她相伴的夜晚里,昏迷下醒的她在呓语中透露着,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她的身畔,伴她的欢笑、解她的弧寂,别放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不想只能在梦中默默流泪,更不想就这样错过了太好的年华辜负青春,她也渴望有个人能好好爱她,就像寻常人一样,她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 当她的泪流过他的胸膛上时,他才发现,或许他守在海畔,并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是为了成全他人的愿望,正因为他守候得太久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了一座海洋。 他低首在她的唇上辗转亲吻,“那晚,你在海边对我许了愿,因此我决定实现你的愿望。” 她怔然地任他吻着,“即使我是风神?” “风神?”他笑着加深他的吻,并在她喘着气时清楚地对她否认,“不,你只是个女人,就只是飞帘而已。” 在他心中,她并不是长老们眼中的风神,他看见了飞帘,他看见了躲在纱帘后他人一直看不见的飞帘,她忍不住伸出双臂将他环紧,感觉心房微微地疼痛,酸楚的感觉亦泛在她的喉际。 醉人的热吻,使得她神智恍恍惚惚的,甜蜜的诱惑逐走了所有的理智,她不想抽身离开,只想沉醉其中,在他们纠缠着彼此不放时,飞帘赫然发现,她虽是离开了一座海 洋,但她却把自己投入了另一座海洋里。 *** 逃出王府后,飞帘茫然地站在大街上的人海中。 那日在陪着破浪出巡完他的东域之后,回到他的府中,他便把她的房改迁至他的房里,虽然她曾拒绝过,但他无动于哀,只是即使与他共处一房同寝同食,他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而与她共享一床的他,也没强迫她做任何事。 今早醒来时,她发现有一双眼正静静地看着她,她不知他已醒来多久,又看了她多久,在那过分亲昵的氛围,与他隐隐透露着情欲的目光下,她霎时整个人清醒过来,清醒得连心跳声都清清楚楚地听见,沉溺感与恐慌感一下子灌进了她的脑海,那时而会因他而出现的心慌,则像种已入膏肓的重症,在她犹未察觉时,早已随着这个侵略性甚重的男人,侵占了她的身心。 对于这个刻意与她形影不离的男人,她无法否认,她渐受他的吸引,也愈来愈把持不住自己,往往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她便可因此而心跳上许久,他的一个吻,总是反覆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即使只是在梦中,她仍记得当他的唇停留在她唇上的感觉,而在他俩不剑拔弩张时,只要他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提及帝国或海道之事,他俩便能像对寻常的男女和平共处,他也似乎察觉了这一点,于是这些日子来,他俩不曾再对彼此动过一回肝火,亦不曾再针锋相对,而那些存在他俩间异样的情愫,则像蜘蛛所织的网,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密。 她并不愿沦为网中被捕获的飞蛾,却在想要挣扎时才发觉,自己早已身陷其中,于是她不顾一切地逃开,趁着今早府中来了许多官吏,总是在破浪不在时代替他看守着她的金刚,也被力士拉去忙碌时,她以花瓶击昏了送餐点至她房里的丫鬟,换穿了衣裳后,自她已大略了解地形的府中后门逃出,一切顺利得超乎她的想像。 然而在真正逃离他后,排山倒海而来的茫然,却在她来到这处大街上将她击倒,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这才发现自己得去面对以往有破浪在身边时,有他处处打点着一切,而她不需亲自去面临的现实。 放眼看去,她所以为的天地突然变得好大,不像在岛上时,就只是岛屿与海洋,伫立在雪中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亦不知身在何处,她更不知,自小到大都有人服侍生活种种的她,在失去神力后,她要用什么方法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活下去。 她只是一袭以金银细线缝绣而成的薄薄华服,再美再好,也只是华而无用,丝毫无力抵挡这座真实人间的片点寒意。 她究竟站在这里做什么?看着穿梭在街上的人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只是因为她想逃离破浪吗?不对,不只是这样,在破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前,她就有过逃离的念头,她早就想和常人一样,自在地来去四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给了她这种想法的,正是上一任的风神。 她永远也忘下了在婆婆过世的前两日,当她带着无论如何都想再看一次夕阳的婆婆来到崖上后,一直看着夕日不动的婆婆,脸上的表情是她从不曾见过的,那不甘地望着海洋的眼神,令她忍不住要为这个时日已下多的女人问。 “婆婆,这一生,你幸福吗?” “不幸福……”老妇年迈的嗓音中,带着颤抖,而她握着飞帘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为什么?”被她握得有点疼的飞帘,忍着疼继续问。 出现在那双已不再湛蓝的眼瞳中的,是种错过后的遗憾,“因我从不曾踏出过迷海一步,更从不曾做过任何我想做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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