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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大致上?那么,就是鬼后交给他的差事,他并未全办完?鬼后交予他的究竟是什么差事,使得他必须来来回回跑了鬼界那么多趟?是因为攸关鬼界存亡或是和平的大事吗?还是说……这又是鬼后的一己之私?

  想到鬼后二字,脚步即像被拖住了般,没法全然抛开前头心情的子问,索性停下了脚步,直接转头问向身边的滕玉。

  “滕玉,为何你要为鬼后效力?”就算法王他们可能不知道真正的内情好了,但领着一班师弟的他,难道也一样毫不知情?

  “你怎会突然想问这个?”她重重一叹,“回答我就是了。”

  都怪他,在助她摆脱了所有的心事之后,她就成了一件心事也不能再搁在心上的人了,不然她也不会变得一刻也不能忍。

  “我并不是为了鬼后,我是为了鬼界之鬼。”他并不后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拒绝投胎,停伫在幽冥之界的作为。“因生在人世时,他们身不由己,死后亦然,所以我想,我至少可在他们死后为他们尽份心力。”

  虽说鬼后法力高强,但鬼后不善待鬼,早就不是什么可隐瞒的事实,若不是有他们在座前拦着鬼后,只怕从不在乎行为阴不阴损、惇不悖理法的鬼后,早就死尽、虐尽鬼界众鬼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鬼后还是有着非存在不可的必要性,若是无她,只怕人间早已失了序,因此即便鬼后有万般不是,鬼界众阎罗争权斗势又有多么惹他不快,他还是得站定在他所选择好的位置上,不动半步。

  静看着他的子问,在他面上,找不到半分疑惑,只找着了深信下疑的决心,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事上头动摇他,也不知若是在这时候动摇了他,并让法王他们也都知道了后,法王他们该如何自处?而这在日后又将对鬼界造成什么影响?

  “子问?”滕玉在她沮丧地垂下眼睫,手挽着他的臂膀,深深地倚向他时,伸手拍拍她的面颊。

  取来藏放在袖中的那一小包桂花糕,边嗅着它清香诱腹饿的香气,边回想起法王他们每日既安定又无他求的生活后,子问决定将那些仅被她窥看到的不甘,全都化为手中的桂花糕,由她一口又一口地吃下腹,将秘密化为她的血肉,再不让他人知情。

  “明日起,你让这座山庄到处转转好吗?”她摇了摇他的手臂,然后再细细咀嚼着口中西歧的新作品。

  “你想上哪?”

  “哪都好,我想周游人间一回。”有花堪折直须折,她还是把握时间好好参观这座她总没机会四处远行的人间好了,至于那些磨人的心事,日后能解与否,并不是此刻的她该干涉太多的。滕玉怀疑地挑高朗眉,“理由就这么简单?”

  她很想叹息,“我真的没在打什么歪主意。”以往的她,在他眼中就这么没有诚信可言吗?

  “那,要不要顺道回神界逛逛?”虽说神界现下乱成一团。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突破万难带她前去走走。

  她想了想,微笑地挽紧他。

  “不了,我较喜欢这座人间。”

  十日之前,打从仙海孤山一役以来,由六界的代表们合藏放于神界的神之器弯月刀,不知遭何界众生自神界盗出,下落不明。就在十日后,鬼界正欲大肆庆祝鬼后寿辰的那一日,因叛变之名逃向地狱深处的鬼界罗刹,广向鬼界众鬼宣布,神之器弯月刀落于他之手,即日起,以弯月刀为凭,号令鬼界众鬼从于他的刀下,听他之命将鬼后拉下后座,自鬼后手中夺来鬼界。

  在听闻这消息后,滕玉迅速将盘丝山庄迁移至靠近阴阳交界的尽头,恒久燃烧着万念业火的噬焰关口处,并派遣了盘据在庄里的幽冥大军,前去鬼界与夜叉等六部众们会合,暂时性地守护住了鬼后的安危。

  而就在今晚,在鬼后派来了鬼界新任国师轩辕卫,前来庄里与他商议之后,即使事前滕玉再怎么不愿与神之器交手,终也成了一场无法实现的幻梦,逼得他不得不再次重新体验,与生死交关面对面时的那份感受。

  一见滕玉独自步出大厅,候在厅外的广目与法王立刻紧张地走上前。

  “大师兄……”

  滕玉皱着眉,“你俩还不动身?”不都说情况危险叫他们先回鬼界了吗?怎都搁下正事还杵在这庄里?

  对此事始终抱有疑虑的法王,难得抗命地垂下头低问。

  “咱们真得去对付那柄神之器?”倘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叛变那还好,但……神之器?神界出动了多少的神仙也都无法得其一,亦无法与之对抗了,更何况是他们?

  “此乃鬼后亲命,不得不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棘手的滕玉,很是后悔当初他为何要刻意让罗刹有了喘息的机会,并且在日后得到神之器,为鬼界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法王不满地握紧拳心,“你明知这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在鬼后的座前,不是有着一大票专司谄媚逢迎的阎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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