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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因南方秋收在即,诸国粮仓又将堆满米粮,国库也将充满黄金,即将丰收的各国君主不免想到去年国库空虚的惨状,自然也连带想起了,害得他们一整年都睡不着吃不香的狼宗宗主,于是为保住今年的丰收,也盼望着能够顺道一报旧仇,于是诸国开始在暗地里摩拳擦掌。

  也正因如此,对狼宗族人们来说,秋季,根本不是什么秋收的季节,而是报仇与反报仇的忙碌大季。

  身为强盗头子,湛朗从来不缺仇家,一个个仇家正排着队等他出门去收拾呢,所以在十日前他就打包好行李,赶在各国的人马被派来狼宗报仇之前,先一步对他们展开反报仇行动。

  为了让留在府里的斐净不感到孤单,湛朗在出门前很是仔细地嘱咐过了所有人,因此以下的各种情况,便天天在斐净的身边上演。

  “夫人,看马啊?顺路顺路。”

  “夫人,出门杀人吗?一道一道。”

  “夫人,吃饭啊?凑巧凑巧。”

  “夫人,如厕吗?一起一起。”

  “夫人……”

  连着十日下来,饶是身经百战的花雕,也有些吃不消。

  要不要每个人都对小姐笑眯眯还热情无比,兄到小姐就如同见着了自家人般亲切?现下的景况是,马儿爱她、大狼黏她、族人们更是成群结队围绕在她身边,小姐身上是具有吸引狼宗万物的美德吗?

  “小姐,你确定你没跟他们失散多年?”

  “……我同你一块儿长大的你不知道?”湛朗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些人而上的笑意,皆是真心实诚,并未掺假,也不像是被湛朗给逼迫的,所以斐净也就认了。有人对她好总比人人都不理她来得强不是?所以她很快即投入其中,大家一起比比看谁比较亲切。

  当院中十只大狼将她团团包围,左右大腿上各搁了两颗大狼脑袋,身后两只大狼并排趴着充当她的靠背,剩下四只则蹲坐在她的而前,伸长了脖子狼嚎唱歌给她听时,斐净发现,这回全宗集体尽情投入的亲切活动,好像……是有那么点过头了。

  深陷狼圈的她,颇抱歉地看向被冷落在一边没狼搭理的花雕。

  花雕摆摆手,“小姐甭理我,我一向都很能自得其乐的,你慢慢来,我去别的地方走走。”

  斐净摸着一颗颗乖顺的大狼脑袋,总觉得近来它们狗腿的功力似乎又更炉火纯青了点。

  “每只都这么乖,是因你们都很怕湛朗?”明明湛朗人就很好啊。

  一听到湛朗二字,所有大狼纷纷抬起头,黑汪汪的大眼中好像隐约有泪意浮现。

  她想了一下,“杀掉剥皮上架烤?”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恐怖的威胁再次让大狼们都被吓得竖起狼背上的长毛,并夹起尾巴瑟瑟发抖。

  不知不觉间,斐净的嘴角微弯,那些许上扬的角度,看上去,就是一朵虽然很小,却是货真价实的微笑。

  湛朗因此而看得怔住了。

  多年来求之不得的笑脸,就这么出现在刚返家的他眼前,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手足无措,既不舍得自隐身的地方走出打破此刻的氛围,又想抱住她,告诉她这笑颜是多么的美丽。

  只是这笑颜太珍贵,所以他不敢妄动,就怕它会一闪即逝,而下回要想再看到它,则又不知得等到何时。

  或许是大狼们的体温太过温暖,它们盖在她身上蓬松松的尾巴也太像她房里的棉被,斐净只靠在大狼身上与它们玩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合上眼皮去会周公。

  花雕曾走回来看过她一回,怕她着凉,本想替她添床被子的,但在她整个身子被大狼们的尾巴淹没,只露出一颗脑袋时,花雕也不管她了。

  湛朗一径站在远处看了她睡脸许久,直到不太温暖的阳光已不再照至她的身上,他这才走过去赶走大狼,弯身轻轻将她抱起。

  “你回来了?”被他吵醒的斐净爱困地揉着眼。

  “嗯,睡得好吗?”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坎,“还想再睡一会儿……”

  “日头西移了,乖,再睡就会着凉了。”听下人说,怕冷的夫人自天候开始变寒后,常常不是跟大狼们窝在一块儿睡,就是躲在房里盖大被,再这样睡下去,怕是会对她的身子不好。

  “不睡觉要做什么?”她都已经被他养得很懒散了。

  他拿出拐妻精神开始赶跑她的瞌睡虫,“夫人不如与我一道学习凡人该懂的知识?”

  “知识?”犹带睡意的斐净并不怎么专心听他说话,因此自然轻易就忽略掉了凡人二字。

  他一字不漏地转述,“妻子是用来疼用来宠用来捧在手中娇惯的。”昨日木木西和公孙狩就是这么教导他的。

  她一副后知后觉外加恍然大悟的模样,“是这样的吗?”

  走回来的花雕当下脚步一顿,忍不住捂住脸……纳兰先生啊纳兰先生,你究竟是怎么把小姐给教歪成这副呆德行的?

  “连你也不知道?”来到人间也才十年的湛某人,没想到她这方面的知识远比他还要贫乏。

  她好学生似地摇着头,“没人会跟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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