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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这样的梵瑟不是当年梵氏三兄弟欲得到的梵瑟,他们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女人,而五年来三兄弟之间争夺梵瑟的举动也都因这样的梵瑟而全部停止,无人敢多碰她一下,小心翼翼地命人看顾着她,怕她随时又会轻生。即使将她嫁出阁,也没一个新郎倌能碰她分毫,他们三人总是在她一过门后即将能得到她的男人除去,再将她带回梵府,不让她属于任何男人。

  护送花轿的人马行走了一天后终于抵达尚书府,在连绵不绝的喜炮声中,花轿停妥在尚书府前。

  尚书府前齐聚了整个镇的镇民,为的就是一睹梵瑟的风采。梵瑟的红轿一停,人群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屏气凝神地盯着那顶花轿,就盼能一睹郎州第一美人的风姿。

  在府前恭候已久的媒婆将一条红绫巾递至轿内梵瑟的手里,和丹儿一同将她扶出轿。踏出轿槛的梵瑟,在媒婆与丹儿的扶持下走了两步,突然定下细碎的莲步,摔开媒婆牵引的手,抬手将头上的红绣巾拉下,水样的眸子定定地凝视前方尚书府的大门。

  四周立刻哗然喧腾,镇民们张大了眼争睹梵瑟那张他们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姝容。

  这里就是又要成为炼狱的地方?望着这繁华顶贵的人家,梵瑟问着自己。

  她水眸轻轻流转,再环顾围绕在尚书府前的人群们;这些看着她的人们,是下一批即将成为亡命孤魂的人?

  梵瑟心中对这些人无悲悯地无愧疚,只是麻木。从失去盖聂的那一天起,她对世上的一切都已麻木,她的兄长们再怎么嫁她、再怎么残杀无辜,也已经无法再动摇她,揭下红头巾,只是想让这些人如愿地看看她,让这些将死的人不要有遗憾。

  梵天残在众人讶艳之际,迅速将她手中的缸盖巾拎走盖回她的凤冠上,不能允许她的美让这些平民见识。随着他掩盖梵瑟面容的举动,一声声失望的叹息如潮水般涌来,能够亲眼承接那般艳容的时间是如此短暂……

  瞪大眼的媒婆在习以为常的水儿催促下恍回了心神,重新牵引着梵瑟一步步走入尚书府大门,门外的镇民们也在尚书府佣仆的引领之下,纷纷入府就座,大肆铺张的喜宴终于展开。

  府内已开始了欢庆的喜宴,但在厅堂上,拜堂的仪式却迟迟不能进行,一径地让新郎和新娘呆站在堂上。

  女方的主婚人梵天变,一派自得地坐在主婚大位不发一言,眼看拜堂的吉时就要错过,男方的家长郭长风忙派人向他催促。

  “吉时未到,不拜天地。”梵天变扬扬手挥去来催的郭家家仆。

  “吉时未到?”郭长风斥下家仆,又气又急的直接问派头极大的梵天变。

  梵天变冷眸一转,“我说未到就是未到。”

  郭长风被梵天变的眼眸吓得一窒,在未来得及应对之时,梵天焰已招手对下人吩咐,“先让新娘至别室歇息。”

  “是。”丹儿与水儿一左一右地引着梵瑟离开厅堂,不顾郭家亲辈家属们的反对,先一步将梵瑟带离即将充满血腥之地。

  梵天残看梵瑟已离开,露出残笑,“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怎么开始?”郭长风愣愣地问。少了新娘,新郎怎拜天地?

  “如此开始。”梵天焰朝后一扬手,腰间的长剑第一个挥向等着拜堂的新郎郭竭。

  郭竭倒地后,由梵府篆养的三百死士接到梵天焰的指示,立刻由府外闯入并关起大门,杀遍正在里头喝着甘醇美酒的镇民。梵天残也拿出了长剑,屠杀厅堂上闪避的郭氏宗亲,梵天变则懒懒地起身,倚在门柱上冷眼旁观这场浩劫。

  在别室的丹儿开眼聆听着外头传来的号叫,水儿看着窗外的火光人影也是一言不发,头上犹盖着红绣巾的梵瑟则木然地坐在椅上,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高烧的红烛犹未尽,渐渐地,外头的人声安静了下来,一座死城又再度产生。

  梵天变眼见事已办成,踱着愉快的步子走入别室,任由两个弟弟在府内四处搜刮钱财、地契,也就是这次嫁妹的代价。

  丹儿和水儿在梵天变走入别室时,明白地扶起沉坐的梵瑟,准备再带她回梵府。

  梵天变站在梵瑟面前,隔着红头巾轻声对她说明,“没事了。”除去了外头的人后,他的女人又可以重回梵府了,就像每一次一样,她都不能离开他们。

  梵瑟听着他的话,闭上眼告诉自己:是的,没事了,就像一场已结束的棋局,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接纳聘、乘花轿、停红烛,这些也只是兄长们一手安排的棋局而已,她是这一场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怎么前进、后退,都有人控制着,她毋需思考毋需挣扎,她只要乖乖的任由人来安排她的每一步,等着开始与结束。

  她的兄长们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将自己结束——在盖聂落崖的那一天。

  梵天变在两名弟弟处理完外头的人与事后,旋即又带着妹妹离开这一座刚刚死寂的城镇。

  盖聂在天明时分来到这座昨夜刚被毁灭的城镇。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加快了脚步追赶刚离去的梵府人马。

  在赶了一早的路后,他已逼近梵府的人马。他缓下追程,刻意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在野外的一处茶店歇息,等待梵府的人马全部回笼,打算一举将他们成擒。

  盖聂才坐下饮尽一碗解渴的茶水,隔桌饮茶的汉子讨论的话题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昨日梵司马府又嫁女的事吗?”一名细瘦的汉子摇着茶碗问着同桌人。

  “那个木头美人又嫁了?迎娶她的新郎倍是否又死了?”坐在对面的农家汉讶异地问。

  “哪有法子?梵家的那个女人命带克夫运,每嫁一次,便丧失一回。”也真奇怪,怎么一个天仙般的美人,怎么嫁就怎么丧夫,是老天妒羡她的美吗?不然怎会让她连连遭遇不幸?

  农家汉停了声,“五年来,算上昨日那女人已嫁了七次,每嫁一回便立刻死了丈夫,连续守寡七回,说克夫算是客气了。”

  “别这么说,这又不是那个女人愿意的。”夫家遭流寇袭击,这也不是那个小美人所愿。

  “她不愿意,她那三个兄长可愿意了。”农家汉更是鄙夷和不齿,“你不知道,同她下聘的侯门官家,在迎她过门时不是被削权,就是被抄家。其实大伙也心知肚明,那娘儿们明里是出嫁,暗里是在替她的兄长们拓大梵府的领地和财权。”

  她居然连连嫁了七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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