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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静的夜空繁星灿亮,白日里人潮鼎沸的京城,都在夜色里沉静了。

  雷万春的府邸似是要与夜色抗衡似的,府内灯火如昼,清冷的风中隐隐传来柴火燃烧的松香味,提醒着世人,这栋府邸在京城里众人皆睡的时分依然醒着。雷府里的三十六楼、四十二院皆布下重兵站岗巡卫,兵卫们定时轮班交替,人人精绅抖擞撤无一倦怠,这让盘腿坐在府院最外头屋顶上的朝歌,心情愈来愈糟。

  打从天一黑,他就离开暂时歇宿的客栈,前来雷府。

  要避过大街上巡卫的士兵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要稍施轻功,就能轻轻松松的突破最外围的防线。当他认为他能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雷府的主院时,雷府府院内外成百上千的兵卫立刻就将他的美梦打碎了。

  他坐在屋顶上已有两、三个时辰了,只见下头的士兵们不但不随着夜深而减少,反而每半个时辰又增加大约上百人;他们人多势众,他想以一己之力去硬拚恐怕不成。他望着底下的建筑,这里的楼院众多可直比皇宫,众多的楼内有阁、院内有庭有室,也不知哪楼哪院才是雷万春的居所,要是他一楼一院地慢慢找,也许他要花上十来天的时间,更别说还得先摆平下头手拿弓箭、长枪的兵卫;加上四处灯火通明,任何受过训练的兵士想要射下在空中飞舞的东西都不是难事,他不想被人当成鸟儿来射,因此轻功这招,在这儿不灵。

  最要命的是,他连那只叫火凤凰的鸟藏在哪里也不知道!

  找个雷万春还不会太花时间,但要找一只鸟儿,这要花上多久?这里四处都可关那只鸟,但又不知哪儿会有左容容说的机关,四处乱闯也不成,而她所说的龙潭虎穴又在哪里?

  朝歌抚着眉心,悠长深远地叹气。

  这种地方,假如他们五个人全来,还能少耗些工夫,现在只有他一人,任务虽也办得成,但较费时费力。他是有把握能把这整座府邸全翻过一遍,只是他体内的毒可不会等他,在他找到东西之前,恐怕早就毒发身亡。

  他自艾自怜一阵子后,用力地拍拍脸,重新振作精神,张大眼研究整座府邸的兵力部署。雷万春所在的地方,应是人数最多之处,假如他没料错,那么在府邸最中心的那座大院,应当就会有他想要的人头。

  他就先从雷万春口中间出火凤凰的去处,再拿人头!

  当朝歌在屋顶上半弯着腰,要趁下头守卫换班时直飞那栋他看中的大院,一个声音不小的步子也降落在他所处的屋顶上。

  他寻声看去,开始怪自己今天出门前怎么会忘了翻黄历。

  那个同在屋顶上的女人,没像他一般将自己掩藏得很好,反而还站得高高的,巴不得下头的人全发现她的行踪似的;这像门外汉的女人,九成九会坏了他的大事。

  “姑娘,你非要站得那么明显吗?”他翻着白眼问那个像在看夜景的女人,她再用那种姿势继续站着,不用多久,下头的人就全会知道屋顶上有两个不速之客。

  刚抵达雷府即被下头上千的人马吓得六神无主的慕炫兰,还想不出该怎么下去行刺,就被那个男音吓得拔出剑来。

  “谁?”下方虽灯火明亮,但屋顶上幽幽暗暗的,瞧不见什么人影。

  朝歌无声地移动着步子到她身后,“小声点,把身子蹲下,我可不想被下头的人发现。”她还叫得这么大声??!她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

  慕炫兰回身一看,一个男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檐的边缘,挥着手要她坐下。

  她把剑尖指向他,才缓缓的照他的话把身子蹲低。“你是谁?”夜半三更的,怎么有人跟她一样来这里?

  “我还要问你这句话呢。”朝歌没看她手中的那柄剑,依着下方的灯火望着她那张不太清晰的小脸。

  慕炫兰看他手无寸铁,而自己又拿剑指着他,想来要对付这个男人应该很容易,所以渐渐放低了戒心。

  “慕炫兰。”说出姓名亦无妨,等会儿杀了他便成。

  朝歌频揉着额际,“我随口问的你还说?姑娘,你有没有做过这一行?”真是被她打败了,会在夜半来此的不是盗贼即是刺客,她还敢对陌生人报上自己的姓名?她肯定没混过江湖。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一被他耻笑,她的粉脸马上烧红,脚下更靠近他,把剑架上他的颈子。

  朝歌不以为意,两指一伸夹住剑身,轻轻一折,就将她放在他颈间的剑折断,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要是他没记错,五年前遭污陷抄斩、德望满天下的潮州刺史唯一的女儿就叫慕炫兰;而她会夜半拿着剑来雷万春这里……

  “你是被雷万春陷害而满门抄斩的慕氏一族?”她想来报家仇?

  “你怎么知道?”慕炫兰呆呆地看着手中轻易被折断的宝剑,再抬眼望看他沉稳的脸庞。

  “姓慕又来此,准是五年前被雷万春灭的慕氏一门遗孤。”今晚运气不好,这女人大概跟他一样也想要雷万春的命。

  慕炫兰自认这五年来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不应该有人知道她还活着,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会来行刺才对。她将被折断的剑弃在一旁,另抽出一柄短刀。

  “你呢?你又是谁?”他的武功这么好,能把那柄千金难买的宝剑折断,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没有和女人在人家屋顶上交换姓名的习惯。”他这阵子要防那个桃花劫,而他又是一个很迷信的人,所以坚持不与女人打交道。

  她的名字来历都被他知道了,可是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身为女人的慕炫兰硬是不肯吃亏,逼近他的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虽然夜色使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轮廓她觉得很面熟,似是在哪见过,可一下子又想不起;而他就任她评头论足,眼光根本就没放在她的身上,直盯着雷府里头。

  既然他大方地让她看,那她就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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