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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简单的一个字,那般轻的一个音节,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听得出他此刻还颇喜悦的……唉,她觉得自己像是面对一个大男孩,真是棘手极了。

  用过膳后,已经是二更天,空济进来收拾了下,便又退到外头守门。

  “走吧。”

  “去哪?”

  “西次间。”他指着珠帘外。

  雷持音瞪着他,没想过这人会大刺刺的要自己跟他同寝房。

  “既然要窝在脚踏才好睡,倒不如光明正大地睡,是不?”他似笑非笑地道,径自掀了珠帘进西次间。

  雷持音简直傻眼,恼他哪壶不开提哪壷,竟将这般丢脸的事挑明,偏偏他说的对,反正他都知道了,她又何必矫情?

  于是她回头抱起床上的床褥,准备舒舒服服地在他的床边打地铺。

  瞧,他知道了也好,这样她就能大方地备上床褥,而不是只能冷得蜷缩在脚踏上。

  然而一进西次间,却发现先走一步的他坐在靠窗那头的锦榻。

  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给我。”易承雍向她勾了勾指。

  “我不想睡窗边。”天晓得会不会鬼差穿窗探头就把她的魂拘走了。

  “你去睡床。”

  “……那怎么可以?”她可没有勇气躺在男人的床上,尤其这个男人的身分很尊贵,她造次不得。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可不可以我说了算。”

  “可是……”她正嗫嚅着,他已起身要抢她的被褥,她下意识地扯回,就听他低低嘶了声,她赶忙将床褥丢往锦榻,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右肩,“是不是很疼?要不要紧?还是你把衣袍拉开让我瞧瞧?”

  易承雍垂眼瞅着她,屋里的灯火让她苍白的小脸添了些暖意,映出眸底眉梢的担忧,长臂一揽将她环抱入怀。

  雷持音僵了下,想将他推开,可一想到他的肩伤,只能闷声道:“爷,太逾矩了,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能这样待我。”

  她忽然想起在他大开杀戒之后他也这般抱住了她,当时她处在惊悸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这可不代表他能再来一次。

  “等等,再一会。”

  “你……”这种事还能等?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雷持音只觉得这是他孟浪,如登徒子的举动,她从未想过他会对她产生情愫,只因他们之间只是一桩交易罢了。

  “我只是想到我的母亲。”

  也许是她身上有着与母妃相似的气质,有她在身旁,他彷佛重回那段被深深疼爱的日子,那段他人生中唯一被爱的记忆,让已孤独许久的他渴望靠近她。

  是她点破了他的孤单,让他察觉,他竟是如此孤独。

  “……嗄?”她看不见他的脸,无法猜出真伪。

  难道她的长相和他母亲相似?不,如果相似的话,打一开始他待她就不会那般冷淡,所以这是恶劣的推托之词,抑或是她有其他地方像他的母亲?

  但不管怎样,她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对他人的脆弱置之不理,尤其是孤儿,一如当年她放不下小雅。

  可是他是男人,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就算她再同情他,这样也不成啊……

  半晌他才放开她,她连忙退上几步,小脸微微泛红地瞪着他,意外对上他极具深意的眸,烛火勾勒出他出尘夺目的五官,教人迷醉的身姿,她不禁想,难怪当年他所到之处会有姑娘丢手绢,祸水呀,真是个祸水男人。

  “去睡床上。”半晌,他哑声道,不等她反驳,又说:“否则你就回花罩里。”

  雷持音简直傻眼,不敢相信他竟敢威胁她,而且他这种威胁方式很怪,彷佛知道她必须跟他同处一室,他并没问她为何要窝在脚踏睡,也没问她为何非靠近他不可,他……难道知道什么了吗?有这可能吗?

  可就算她想问,也不知道要怎么问。

  “去吧。”他催促着。

  雷持音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妥协地朝床边走去。一回头就见他动手铺着床褥,躺上锦榻,然而他手长脚长锦榻根本容纳不了他,脚都跑到锦榻外了。

  她躺上床,拉下了床幔。

  其实,她知道他让她睡床上是他的贴心之举,可不过是一日之间,他为何突然待她这般好?难道她真的像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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