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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你可还记得她抓了什么药?”袁穷奇问得迂回,是为了确保张掌柜的为人能信任,否则一旦到堂上作证只会招来反效果。

  “她……”张掌柜脸色有异地看着他。“她抓了什么药,跟祝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琉璃的死因自然能够成为救祝湘的关键。”

  “但她不可能是因为吃了我的药而死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确定她是否有孕。”

  张掌柜摇摇头,“我没替她把脉,不知道她是否有孕,但那日她确实是抓了打胎药。”

  “她自然没跟你提起所为何用,对不?”

  “当然了,这种事怎会跟我提起?这关家只有一个主母,就是关秀才的母亲方氏,可她已经守寡多年,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那你认为琉璃抓的打胎药是要给谁用的?”

  “这就难说了,是不?”

  袁穷奇倒也不以为意,只说:“赶在午时三刻之前,能否请张掌柜到衙门一趟,替祝湘作证?在堂上只消说,二十四日当天琉璃到铺子里抓了打胎药即可。”

  张掌柜有些犹豫。“县令都已经判刑了,这当头还要翻案,这恐怕——”

  “我会击鼓告官,这事就拜托张掌柜了,我可以跟张掌柜保证绝对不会连累你丝毫。”

  猜想他犹豫是怕被牵连,袁穷奇随即给予保证。

  张掌柜闻言不禁笑了。“我岂是怕事的人?我这一辈子都在杏花镇,祝湘那丫头还在襁褓时我就抱过她,在她爹死后,她热心助人,诊金如她爹一般收得随兴,她如今有难,我帮不上忙,心里替她难受,能帮得上忙,岂有不帮的道理?我只是怕县令根本就不会理踩你。”

  “不会的,我一定会让他重新开堂问讯。”

  “既然如此,晚一些我把铺子交代给伙计,就到衙门一趟。”

  “多谢张掌柜。”他由衷道谢之后离去。

  来到镇上一家茶肆时,庞得能早已经雇好马车,一辆已经派人先驾回祝家,一辆则是待会就能派上用场。

  “大人,真是不得了,想不到祝家姊妹在这镇上的名声极佳,一些镇民听咱们问起,就争相说着方记和关家的不是。”庞得能将手下带回的消息汇集成第一手的资料。“好比说,那方记糕饼铺因为祝涓卖了新糕饼,而且还作了不少优惠,让镇民争相走告,抢走了方记大半生意,因而心生不满。”

  “喔?”袁穷奇想起尚未离开时就曾听祝涓提起店铺外排起人龙。

  “还有,听说关家丫鬟琉璃长得颇标致,有不少传言直说她想爬上关秀才的床当通房。”事关私德,再者死者为大,这事庞得能把声音给压低了些说。

  不过事实上,那日他见到的是尸体,要说有多标致,也早已看不出原样。

  “那倒是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大人,赶在午时之前到衙门时,要不要让一些镇民也跟着前往,如此一来也可以助点气势。”

  “不需要刻意煽动,横竖镇民皆知今日午时三刻要将祝湘处斩,总会有人到衙门看祝湘被押往法场。”袁穷奇说完后垂眼思忖着。

  “大人,你是在担心待会救不出祝大夫吗?”见他脸色凝重,庞得能大胆地揣测他的心思。

  “我要是连替她平反都不能,我还当什么北镇抚司镇抚使?”袁穷奇没好气地道:“我只是在想后路。”

  离开之前,必得让祝湘让大夫诊治过,还要备上药材才成,还得思忖该走哪一条路线,如果可以,他想要带她前往榆川镇。

  “放心,这后头的事我都已经吩咐好了,就连大夫都已经备好,用过药后就可以立刻启程。”

  “多谢了,得能。”

  “说那什么话?”庞得能咂着嘴,余光瞥见属下急步走进茶肆,不禁朝他扬着手,就见他急匆匆跑来。“发生什么事了,瞧你脸色青的。”

  “大人,不好了,祝大夫被提早押往法场了。”

  “怎么可能?现在才巳时。”袁穷奇猛地站起身。

  “是真的,我在县衙附近听见衙役说的,就说因为巡抚快要到了,县令为了准备迎接巡抚,不想拖到午时,所以提早处斩。”

  袁穷奇听至此,急声道:“得能,跑一趟张家药铺,请张掌柜到衙门一趟。”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袁穷奇拍了拍两人的肩随即离开,直朝县衙而去。

  祝湘步伐艰难地被拉出了地牢,阴霾的天色还是教她眯紧了眼,像是难以适应光线和外头的寒冻。

  午时了吗?

  她自问着,只因她已经分辨不了时间。她披枷戴锁,举步维艰,抬眼不住地望向衙门外,但不见袁穷奇,反倒见着了关逢春。

  她被拖着一步步走到衙门口,被迫与关逢春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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