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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达的老巢,当时还只徒具虚形,百废待举,她就成了他的内务大总管。

  此后数年间,麦达把她留在牧场上住下,自己经常独自去旅行,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一次纪录是八个月,他被送出国念书了,只能趁寒暑假回国。而每次来,他都会带回几个对牧场有用的人。

  他也不忘替她带一点小东西,可能是女孩子会感兴趣的饰品、护手的乳膏、便利的家电用品。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羁留住他的脚步,因为麦达就像水一样。

  微笑的他,是一池温柔的春水。

  快乐的他,是一溪清唱的河水。

  爱捉弄人的他,是屋檐下顽皮的雨水。

  盛怒中的他,是狂烈的汪洋大海——只是这种场景很难得一见,认识他十四年,她就在五年前见过一次,当时有一位牧工喝醉了酒,把吉普车开进牛栏里,撞死了一头牛。

  水就应该是流动的,将生气和活力灌溉于每一处流经的土地;若停滞下来,终将变成一摊腐臭、溃败的污水,蒸发在空气中,消失得无踪无迹。

  人类永远捧不住水,但是,人类能筑起一个小小的窝,盛住这道水。直到它跳溅到土地里,开始下一趟旅程。

  她知道牧场的人如何看待他们两人。然而,刚开始的她对麦达并非“那一种”的感情。她只是以着报恩的念头,和以牧场为家的心态,来替他耕耘这块土地。

  真正让她感觉到情况有改变,是在她二十岁那年。他站在溪流边瞪望她,这种眼神才真正烧烫了她的心。

  “呃……他们说……你自己接生羊……呃……”话语无意义地在他口腔滚动。

  仿佛在这一刻,他才从多年的和平相处中警觉,她已长成了一个女人。而她,很好笑的,也是在他的惊愕褪去,惊艳升起之后,才蓦然体会,自己已成为一个女人。

  他眼也不眨,突然丢出一句话,“我想要你,你呢?”

  她被吓到。

  她真的被吓到!

  她从没想像过,麦达会对她感兴趣。那个如风一般潇洒的麦达,老是和牧工的女儿们打情骂俏的麦达。

  所有和他交往过的女人都喜爱他的陪伴,也哀伤于自己留不住他,然而,从没有一个女人气恨过他。当她们谈起他时,语气中总有掩不住的喜悦和伤感。

  她向来以为,在整个牧场里,只有她和麦达的关系是最密切的,两人从年纪尚轻时,命运之索便紧紧相依偎。只有在女工们含羞带怯地谈起他,她才会觉得两人之间仍有着遥远的区隔。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愿被排除在他的人生之外,无论是哪个层面。

  “好。”她眨了一下眼睛。

  于是,他们做了。

  她痛得差点哭出来,过程中,千百次的咒骂自己,没事为何要自讨苦吃。

  然而,看着他餍足的神情,慵懒的眼眸,以及发现伤了她时的心慌失措,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年他格外狂烈野放,是因为他的父亲、二娘、三娘和其他兄弟们在一次意外中,全数罹难了。麦氏家族仅剩下他与亲生母亲,以及异母弟弟齐磊。麦达以他自已的方式来熬过这段哀伤期。

  她爱麦达吗?

  老实说,她和麦达的纠缠,远超于爱与不爱的问题。麦达已成了她记忆的一部分,生活的一部分,感情的一部分,身体的一部分。少了他,“纱缦”永远不会是完整的“纱缦”。

  她喜欢空气中有他的味道,四周有他的笑声;她喜欢他吊儿郎当的搞怪,聚精会神的驯马;她喜欢他吃饱饭的满足,欢爱后的慵懒。

  如果,爱情的面貌就是如此,那么,她确实深爱着他。

  纱缦温柔打量枕畔的俊颜,他忽然张开眼睛。

  “抓到你了!”麦达猛然将她压在身体底下。

  纱缦吓了一跳。

  “快起来。”她用力拍他的背。

  “不要。”他的脸埋在她的发里,话声咕哝咕哝的。

  “已经傍晚了,再不起来,你今晚就没饭吃了。”

  他不知又咕哝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他抬起头,眼底都是带笑的星光。“你好好闻,摸起来好舒服,我舍不得起来。”

  亲密的耳鬓厮磨,无可避免的激起一些反应。

  纱缦轻抽口气,不由分说的滚出他身下。

  “快去洗澡!我的床单都被你弄脏了!”

  然后,顾不得他贼兮兮的眼光,或奉送她几句关于“弄脏床单”的荤笑话,她抓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匆匆闪出去。

  啊,他的宝贝纱缦,还是一样腼腆逗人。麦达满足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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