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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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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霈深深叹了口气,先揉一揉右颊备用。 门打开。 “宝贝蛋,老爸顺路经过……”安可仰的嗓音在瞄见他之后,戛然而止。 “嗨。”郎霈苦笑着挥挥手。 安可仰的利眼移向他袒露的上半身,以及胸膛上麻麻点点的草莓。 “郎霈,以前的事情都好说!”安可仰的笑比猛狮更狰狞。“今天这一件,恐怕超出我的忍耐极限!” 轰!他揉热了的右颊,果然派上用场—— 郎云快被这群小鬼烦死了! 他那个乖乖牌弟弟安分了三十年之后,突然有人一天到晚上门来告状,而且主题不脱那一两样。这票人简直无聊透顶!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要分要合一句话说清楚!”掌门大哥的耐性宣告终了。 “郎云。”娇妻软软地按着他的手劝慰。 电话那端仍是沉默。 “安不只把女儿扭回家,回的还是曼宇那一边的家。他向来敬凌家大门而远之,这次能让他甘冒大不讳的进驻,可见当真气得不轻。”免持听筒将叶以心的柔音完整收录。 其实,安可仰把凌苳送回台南的意义很明显。他很清楚,郎霈会尽一切可能回避与“那位女士”碰面的机会。 “曼曼也回去了吗?”郎霈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波动。 “她人不在台湾,可现在八成也听到风声了。”郎云顿了一顿,又说:“捉奸在床?亏得你!” “根本不是那回事!”郎霈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情绪——困窘。 “所以呢?其实你没睡人家的黄花大闺女?”郎云说风凉话。 噢!老婆大人一记腰拐子扭过来。 “你还是那么坚持不见凌夫人?”郎云简单的一个问句却问愣了电话两边的人。 “你怎么知道?”叶以心很难得如此惊愕。 “有一些片段我陆续想起来,只是记得仍然不完全,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郎云凝蹙着眉,一副他们两人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什么叫大惊小怪!”叶以心霍然起立,她老公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扶稳她。“那你也想起当初和爸爸吵翻的事了?” “多少有一点印象。”郎云突然啼笑皆非。“你们以为我想起来之后,会再闹一次离家出走?” “本来是。可是你现在的反应让我们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叶以心气闷地坐回原位。 “当时是因为妈妈刚走,与其说我在意的是爸爸的不轨,不如说是在意妈妈伤心而逝的这件事。现在她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我该气的也早气完了,你们就没有人想过亲自找我谈一谈吗?”郎云非常败给他们。 “郎云,你是大笨蛋!”叶以心掩住脸,真不想再跟他说下去。 “嘿!我是最无辜的好吗?” “嫂子怎么会知道这件旧事的?”沉默了很久的郎霈突然问。 “爸爸告诉我的。”叶以心承认,然后给她老公谴责的一眼。“亏我还为了你们父子和谐,完全不敢在你面前露了口风。” “总之,郎霈,你可以不必顾虑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顿了顿,郎云深深地望着妻子。“虽然我从来不认为,心结是在我身上。” 叶以心一愣。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夫妻间的默契让她骤然灵光一闪。啊!难道…… 电话那端一如以往,沉默继续蔓延。 叶以心恍然轻思了一声。是的,无论是哪桩过往陈迹,心结从来就只在一个人身上,她怎么会没发现呢? 她突然轻柔一笑。“郎霈,如果我是凌苳,有一件事我应该会觉得很遗憾!” “什么事?”郎霈的声音几乎淡进空气里。 “不论是到了哪个年纪的女人,私心里总有一份玫瑰色的梦想:有一天有个英勇的王子骑白马挥大刀,披荆斩棘地打败巨龙,到城堡里拯救她。”她轻声叹息。“郎霈,你从来没有为她这么做过。” 是的,他没有。 郎霈走到长窗前,望着夕阳晖照的台北城。 他不曾为她奋斗,为她争取。犹有甚者,他甚至化身为荆棘里的一丛,将她剠得鲜血淋漓。 “我不适合演撕心裂肺、凄风苦雨的男主角。” “如果那个女孩值得你争取,你就适合。”叶以心的温柔一针见血。 如果那个女孩值得他争取。 他应该放手一搏吗? 云卷风残,整座台北城犹如一座飘流的孤岛。其实,风未动,城未动,是他的心,早就动了。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过了冰寒刺骨的农历春节,温度逐次回暖,苍莽天地间开始出现生机。 南松社区之外,两排木棉树夹道而立,偶或几群雁鸟从天际略过,蓝的天,绯的花,绿的叶,灰的路,仓庚喈喈,采蘩祁祁,人间忧烦似乎显得云淡风清。 “凌夫人,出来散步啊?”出来散步的邻居们彼此问候。 “呵,是。”六十来岁的妇人发丝已泛白霜,然五官清雅,身材并未因为年齿而显出佝凄。 别了同样出来踏春的邻居,凌夫人信步漫行,走回家园。 一道高挺的身影让她怔然停下脚步。 是他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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