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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要回家,我自己会回家啦!”严曼歌挣脱着。

  徐子珩根本不理她,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不行,不行,她控制不住了!

  “放开我!”

  被拖了几十步远,严曼歌终于甩开徐子珩的手,整个人蹲下来。

  徐子珩回身看她,就见她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

  他眉头一蹙,然后他看见,她蹲踞的地上,掉下一滴又——滴的水痕,像宣纸上的水墨晕开来。

  她,又哭了。

  他摘下棒球帽扣上她的头,为她遮去人们好奇的眼光。

  “喂,不要在路边哭,你知道这样有多难看吗?”他的动作很温柔,偏偏说出来的语气却又如此严厉。

  还不是你害的!严曼歌没搭理他,只顾着发泄心中积累己久的情绪。

  徐子珩则无措地站在她旁边。

  游客来来往往的台中公园门口,路人在他们身旁走来走去,不时对他们投注好奇的视线,以为是年轻情侣在闹别扭。

  天空很蓝,风很静,骄阳如炙。

  徐子珩的个性,不是那种会说安慰话的人。所以,他由着严曼歌蹲在地上,由着她哭泣,由着路人好奇的眼光打量。

  他的神情冷然依旧,沉默依旧。

  但,他始终没有从她身旁走开。

  他站立的姿势像一棵令人安心的大树,高大的身影所制造的阴影,一如大树身上茂密的枝叶替树荫下的人遮去酷阳,不着,痕迹地替严曼歌挡去了大部份炎热的日晒。

  尽管,额头覆着薄薄的汗,长袖衬衫里头的T恤,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了,但,徐子珩仍然站得直挺挺的,视线始终凝注在严曼歌身上。

  严曼歌哭了许久,哭得心碑神伤,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到一半,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么了,她突然将手伸向徐子珩。

  见此,徐子珩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啦!我要面纸!”

  严曼歌把脸抬起,徐子珩才发现她脸上一团糟,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徐子珩伸手摸索口袋一番,找不到手怕或面纸,他只好脱下长袖衬衫给她。

  严曼歌接过,将一脸的眼泪与鼻涕全抹在他的衬衫上,还发出扬鼻涕的声响。

  “你这样很没气质,丑死了!”好不容易,严曼歌终于停止哭泣了,徐子珩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偏偏嘴笨,说出来的话又很不中听。

  “我、我呃……本来就呃……不美呀呃……”

  严曼歌哭得太厉害了,没说几个字就打隔。

  其实,徐子珩眼中的严曼歌,发辫微微松开,头发乱乱的,像午后刚睡醒的猫,她的眼镜已经拿下来厂,眼眶漾着泪,看起来憨憨的,傻傻的,又笨笨的……很可爱,很可爱。

  “不要边哭边说话!”尽管如此想,他还是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我、我呃……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呃……我也不喜欢这样呃……我……”

  严曼歌愈说愈小声,徐子珩不得不蹲下身,凑近她,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敢把话说出来呃……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坦然一点呢……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来不及了……才来后悔,才来遗憾,才来顿足呢?”严曼歌愈说愈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悲。“我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虽然严曼歌把话说得断断绩绩、没头没绪,但,徐子珩很清楚她在指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严曼歌对陈思远的暗暗情怀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一直都在看她,最后,连他自己也被她给吸引了。

  “还不迟。”徐子珩听到自己这么说。“只要你想说,永远都不嫌迟。”

  “啊?”

  严曼歌抬眼看他,眼眶漾着泪,盛着迷惑,有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

  “你喜欢学长吧?”徐子珩定定看她。

  严曼歌的眼泪登时被吓回去了,心一个惊跳,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她指着他,发不出声音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连徐子琳也没透露呢。

  “喜欢就去告诉他呀!”徐子珩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正在干谯:x的!他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子珩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哪一个正常男人会鼓励自己喜欢的女孩去向别的男孩告白呢?

  但他似乎总是如此,总是说出违心之语。

  “不要!”严曼歌马上摇头。

  徐子珩盯着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瞳,有着令人无所遁形的专注。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哭?你以为这样哭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明明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不干脆找学长说个清楚呢?”

  徐子珩的问题,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将严曼歌淹没。

  喜欢就喜欢,就去向他说呀,如果被接受,这样更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恭喜你;如果被拒绝了,这样的结果也不坏,你就可以从此死了这条心,不用再把自己搞得像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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