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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好、好只任性的迟狐狸!她低头拾上一颗,忽觉脸前上一秒的人影不见,后方就传来厨柜吱呀打开声。

  迟暮春已将橱柜两扇木扉拉开,嘴角狡诈洋溢。

  “啊!不可以——”她一声拔高,蹬蹬跑到柜前,挥动双手奋力阻拦,双颊薰满彤彩。

  一排小小木雕,前几只是离黑色的犬,到后面只有人像。那些雕像脸蛋歪歪,头发尖尖,染了一撇银蓝,宛如大小七彩的俄罗斯娃娃。他拿起其中一尊,七分神似又三分俏皮,尤其是那对微扬的蓝色懒洋洋跟他的如出一辙。

  “放回去放回去!你你你、什么都没看到!”

  “你什么时候开始玩的?”木雕微扬的蓝色懒洋洋,俏皮地加了一对呈锐利三角的狐耳朵。

  “才不是玩!偷看不好不好,还来!”她手臂攀得高高,雕像近在咫尺,却仍远在天边。

  “妖怪不归人管。”

  “你……赖皮!”

  “我是。”还是懒洋洋,袍袖随来环上她暖暖腰间搂紧。

  “你你你……”她感觉唇瓣贴热,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没一次闭上眼。”他说,唇瓣贴唇瓣。

  “我没习惯,你每次不也一样……”被压着的唇瓣青涩,回嘴几字。

  他又恢复了懒洋洋。李福气是颗成熟柿子,转瞬紧闭上眼,通透红澄的柿子。隔着眼皮透过的黄晕如酒精,温热吐息,在彼此间传递。不知贴合过了多久,迟暮春仍没下一步反应,她悄悄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还是彻底海蓝。

  那尊木木的、跟她雕凿的第七尊雕像表情一样,眼尾扬扬,鼻子挺挺,嘴唇抿直线,紧紧贴着她——这块木头真懒成雕像!

  她有些气恼了,想开口多说他两句,怎料唇瓣方启,一句话沿着小舌尚未脱出,迟暮春热热辣辣的舌尖忽然放肆地来掠夺了。他的眼睛闭上,她圆圆眼珠则是张得更大更圆。

  柜子里,哚哚哚……十几尊木雕像扫落一地滚乱,放眼看去的表情全成了热烫,连橱柜上所有瓶瓶罐罐的五颜六色,也全沸腾。

  她,她她她——手攀上他后颈,最后索性闭眼,任凭心跳骋驰。

  李福气推开窗子,用力深呼吸,对着午后晴空伸了一个大懒腰。“最近没什么消息吧?”

  迟暮春吹了吹香气满溢的茶水沫子。“没。”

  “真没?”她眨眨眼,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国爷那呢?高喊报仇要来刺你的那些三莲会的人呢?为什么上次暗房里有群人也叫你大黑?”一连三个问题,问问问。

  “你在门外听见了?”

  “呃……对。”她点点头,有点心虚。

  “你去哪打探来的?”他才不信这么凑巧。

  “隔墙有耳。”

  “是么?”他不戳破她,只盯着茶面,茶叶沫子漂至杯缘聚拢,他陷入深思;前一礼拜以为会失去她的恐惧还未褪去,现在心底又如块浮木忧仲——他到底能不能给她幸福?

  他心底有些话想对她说,但一对上她神采飞扬的眸子,胸口便一阵闷结,原本想说出口的,全卷海浪回心底了。

  “大黑??她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没反应。

  想是今日天气好得让他爱发呆吧。算了,她没作多想,张开嘴,用贴满OK绷的手抹抹脸,学迟暮春耍无赖,噘起嘴。“我手疼,喂我。”

  他将茉莉花茶吹凉递至她面前,视线越过她莹莹玉耳,看着她房间橱柜内摆的一大排花花小木雕像和满地木屑。

  前些礼拜的冲击,像给她什么创作灵感启发,她埋首猛凿了几晚的木雕,像默书那些经文一样——

  “你在看什么?”她啜了一口茶,疑惑地看他一眼。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当她面拾起几个小迟暮春的七彩木雕,往自己袖里藏,藏得很明显,别扭的棱棱角角全隔着衣物凸出。

  “迟大黑!”迟无赖,她用力看着他袖子底,看得要冒火了。“我有说能拿吗?”

  “有说不能么?”

  “你……”

  他指端摩擦过她粉嫩的唇,眷恋了一会,才道:“以前,国爷也叫过我大黑。”

  她脑门一空,瞬间忘了方才的恼怒。他愿意与她分享过去了?愿意敞开心底话了?这让她有些欢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

  “我想听。能告诉我吗?”她想多了解他一点。

  “国爷也是名龙脉师。龙脉师,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从古至今专替政商权贵改命修运,大至凿山浚川,小至坟陵商场,能操风弄水。某次他采勘一座皇家陵寝时,恰巧碰见误闯坑里奄奄一息的我。”

  待在迟暮春这里久了,龙脉师的职业她多少有些印象,因为她也跟过他替人勘龙脉。

  “国爷……待我很好,供衣足食,教过我很多东西,甚至毫不留私地传了龙脉风水学给我。”他顿了顿。“国家单脉传承,一路世袭。我跟着他三十多年,看着他好不容易高龄得子,但天意弄人,一场车祸夺走他孩子的命。有的人重情,国爷就是。悲痛交加之际,国爷从别人那打听来能让儿子复活的巫术,那需要一个特别的祭品。”

  一脉单传的枷锁,加上丧子之痛,让国爷的执着渐渐成为毒药,任何能再求子的方法都要一试再试。

  “所以……他问我,愿不愿知恩图报?”

  语毕,便没了下文。

  许久,她手指握上他的,越捏越紧,她感觉他指掌越来越冰凉。她咬紧下唇,问:“然后呢?”

  “我答应了。”他口气淡得像喝开水,又顿了顿,末了。“也违逆了。人,他用了不该用的人,是我。”

  他对她娓娓道来……

  国爷找的巫咒,不过是一场骗子所放的讹言。那时他明白国爷再怎样也无法逆天,但丧失心智的国爷听不下他的话,他不愿意国爷受骗,遂赶走那名骗子,希望国爷别再执迷。

  国爷大怒之下,对他痛下毒手,人也因此一蹶不振,陷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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