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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小姐,他们不是困在葫芦峡?怎么这会竟出现在此?”阿克达飞快说着族话,手中弯刀一抽,直直指向容灿,“小姐别怕,我们以他为人质,杀出一条血路吧!”

  容灿单眉一挑,沉静地瞄了瞄架在颈项上的弯刀,冷冷牵唇。

  “沐家小娃,你睡着啦?想妥了没?咱弟兄手发痒,又想点炮火过过瘾,再不说好,可别怪咱没提点。”张胡子又说。

  沐滟生似是让他逗笑了,叹着口气轻轻摇头,那可人的神情教容灿觉得诡异,心中的疑虑慢慢扩大。

  “我听到了,你若再点炮火,我的弟兄手也发痒,恐怕要将你的头儿斩成十七、八块的,到时可真对不住啦。”那软腻语调让人心酥。

  “唉唉,你这娃儿真顽皮,怎能将咱的头儿斩成十七、八块?那可丑啦。”

  “可不是。”她笑声清脆,“你的弟兄不胡来,我的弟兄自然也会安分。”

  “可咱们两边总不好这么耗着呀!咱的弟兄光棍多,再耗下去便耽误他们讨老婆了,你倒说说该怎么办?”

  “呵呵呵……胡子伯伯,您说话可有趣了,我喜欢您。”

  身后的容灿猛地双目阴沉,他可不怎么欢喜。

  又听沐滟生轻嚷:“你且等等,我把你的头儿送回去便是,可先说好啦,你们先得放其它人离开才行。”

  “小姐?!”阿克达一心护主,那过切的神态让容灿又是没来由地不悦。

  沐滟生朝他笑,温言道:“阿克达,别担心我,我会很安全的。”小脸微抬,定定望着容灿,似是思索什么,头一甩,又对阿克达说:“你带着大家离开,我单独送他过去便好,一完成,我会跟上你们的。”

  “不行,小姐。”他两眼发火。“阿克达送人质过去,小姐同大家先走。”

  “阿克达,你不听金鞭霞袖的号令吗?”她口气转硬,拿出滇门火焰令。“我命令你即刻率众离去,不得迟疑。”

  阿克达心不甘情不愿,瞪着那块令牌,闷声领命。

  领船上的滇门门众转乘其馀七艘乌篷船,解开连环铁链,将容灿和沐滟生单独留在船上,阿克达领着大家匆匆退出,不过须臾,已在水域十里之外。

  此时,武装船一举航向落单的乌篷船,将它团团围住。

  “三哥。”宋玉郎轻摇书扇,乘船已触及乌篷船头。

  “灿爷!”众弟兄亦上前招呼。

  而乌篷船上的两人倒像是老僧入定。

  他瞪着她,她望住他,他眼瞳中两簇火点,是危险的光芒,她不怕的,对他的怒气早练就一身铜墙铁壁。

  “这两人是怎么啦?”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哦——ㄟ——天冷,火气大,然后就卯上了。”

  “你他妈的,天冷还会火气大吗?”

  “你才他奶奶的!”骂了句更毒的。“你问我,我问鬼啊!”

  “问问嘛!做什么凶巴巴的?”

  “我天冷,火气大行不?”

  忽地,沐滟生启口:“怎还不过去,你的弟兄正等着你呢?”她顿了一顿,捉弄地眨眨眼,“莫不是舍不得我?”

  他会舍不下她?!笑话!容灿嗤了声,朝她逼近,脚步却见虚浮,他强撑住,出手欲要擒拿,无奈脉络已空提不出丁点内劲,蛊毒刺心,身躯猛地往前栽。

  “灿郎!”她心下一惊,扑前想扶住他,但宋玉郎行动更是迅捷,抢在她之前提撑住容灿,轻身功夫行云流水,待眼前定下,他两人已落在漕帮船上。

  “玉郎,活捉,别教她跑了。”喉头微甜,容灿咳出一口血,双目仍睖瞪着。

  “可是、可是……”宋玉郎来回瞧着两位当事人,觉得事情棘手复杂,非一时半刻解释得清,更何况三哥现下的状况不好,他不认为此时是说明一切的好时机。“唉唉,三哥,你就让她走吧。这事拉拉杂杂的,眼睛看到的并不表示全为实情,等你休息过了,玉郎自会详加说明。”

  “灿郎……你想留我,我心中可欢喜了。”她嘴上如是说,妩媚扬唇,却快速翻转风帆,长杆一撑,船身往相反方向而去。

  “沐滟生!”容灿大吼,又是虚咳。

  “在我拿到解药之前,你的弟兄会好好看顾你的。”她隔着江水凝视他。

  “张胡子,扬帆追上。”他回头命令。

  张胡子一口酒刚落肚,搔搔满腮胡须,挤着眉,“灿爷是想抓她换解药吗?唉,我瞧倒也不必,那女娃儿对你挺钟情的,为了她的灿郎,定会设法把解毒的药双手奉上啦!这多好,咱们轻松等着便是。”他“灿郎”两字还故意加重音。

  此际,容灿压根没想到解药之事,只认为轻易教她走了,因她而起的恩怨情怀该如何排解?心矛盾的沉甸了起来。他将那感觉归咎于内心怒涛未得平息,滇门欺人如此,他若不报复,怎对得住自已?

  正待说些什么,十里水域外忽传炮声轰隆,灰飞烟尘急冲入天,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一片,接着又是连续炮击,众人无不惊愕,尤其是沐滟生,知阿克达等门众定在前方遇上危险。

  “你们——”她瞧前方变色的天际,掉头喊道:“你们不守信约?!”她道是漕帮设下埋伏,歼杀滇门众人,一时间慌怒攻心,俏脸陡地雪白严峻。

  “天地良心啊,姑娘。”宋玉郎温言回说:“漕帮绝不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她无心听他多说,双臂运劲急撑长杆,乌篷船以甚急之速行去。

  这会儿不用容灿下令,五艘武装船默契十足,将帆面改向,亦以惊人的速度追赶乌篷船。

  他们倒要瞧瞧,是谁人在前方撒野?嗯……或许,顺便凑凑热闹。

  反正是天冷火气大,瞧瞧热闹,心头也爽快。

  §第八章 待得天晴花已老

  狙击者当然不是漕帮,那清一色排开的乌篷船,船身刻着美丽的火焰花,开展的风帆上却以简单的笔画勾勒着一头玉面灵。

  沐滟生心头陡地雪亮,知那三面灵是西南滇门分部的吉物。

  又是一记炮轰,尚未靠近,水面兴起的波浪推挤她的船。

  她奋力稳住船身,长杆使劲挥摆,夹杂的炮声中清楚捕捉到同伴的惨叫,心中急怒,终能体会容灿说那句“若我弟兄有何闪失,我必血洗滇门”时的心情。

  周围水面飘散着船板旗帆,许多被炸得肢离破碎的人,她搜寻着可能生还的门众,却无一所获,顿时,愤恨之情填满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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