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枭之魂 | 上页 下页


  他们是很奇诡的一对。

  成亲、作了夫妻、男女间亲密的事儿全做遍了,可那些关乎着情爱的软语柔音,却从未真正向对方表达过。

  “霄……”白霜月怔然低唤,被他陡起的“暴力”搂得微微发疼。

  他左胸的震动同时震撼着她,小手不禁轻扯了扯他的衣袍,正待启唇询问之际,圈围牛只的大栅那儿突地响起惊天躁动。

  “留在原处。”傅长霄反应快得教人咋舌,撂下一句,青灰身影已几个起伏窜向大栅。

  他虽迅速抵达,尚称坚牢的栅栏却早被里头几只无端端发狂的大犁牛给撞毁,牲畜惊骇四奔,相互撞击践踏——纷纷从倒毁的栅栏里逃出。

  牧民们惊呼声四起,妇人赶紧带开幼童避到安全的所在,男人们上马去追奔逃的牲畜,有些则忙着要将破出个大洞的大栅重新围整。

  情况不好控制,发狂的牛只仍跳窜冲撞,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费了吃奶力气才分别制住两只大犁牛,可尚有五头狂牛在聚集地里奔窜,撞倒大伙儿架好的烤肉架、大锅汤不说,还冲进帐篷里捣毁,把牧民们的家当顶个乱七八糟,踩得稀巴烂。

  “‘天、天枭大爷’”老瓦伦被漫起的干草肩呛得直咳,刚抬起老脸,便见两头狂牛前后夹攻傅长霄。他惊得瞪圆褐瞳,忙要挤出声音提点时,一条沉黑长鞭已从男人的袍袖底端祭出。

  鞭梢快如流星,先打前,再倒挥往后击出,只微微听见“啦、啵”两响,两头毛茸茸的大犁牛已脑顶开花、各留一个血窟窿,四腿颠了颠便倒地不起。

  余下的三头也没能再作乱,傅长雷追将上去,手中乌鞭俐落疾挥,眨眼间又击毙一双,最后的那头畜牲则死在白霜月的银剑下。

  她微喘着气,一分为二的霜刃慢慢从牛只的颈中抽出,以防血急溅出来。见危机终于解除,她护在背后的几个妇孺这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定定望着倒地的庞大身躯。

  她站直身子,眉眸一扬,隔着几大步与那双琉璃眼四目相接。

  傅长霄眉心略蹙、方颚略绷,收卷乌鞭的动作倒闲散得很,缓步朝她走来。

  她没按他的命令乖乖留在原处,瞧他那模样,劈头定是要训诫人了。

  心底暗叹口气,她下意识挺直背脊,头皮微麻地等着他发话吼她。

  “没事吗?”他醇厚的嗓音荡过她耳际。

  “啊?”眸光一湛,唇瓣淡启,她瞪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他没吼她?

  “该死的!你受伤了?!”

  她迟滞的反应让她如愿以偿地听见一声巨吼。

  傅长霄英俊面容陡地铁青,记起不久前,她为护他而遭十来根毒针射伤,身受重伤也不晓得要说,仅是傻怔怔地与他对望——而她现下便是这副模样!

  “我没有啊……”她不禁轻跳,因他那双大掌竟大剌剌地往她身上摸索,抚过她的胸和腰腹,还打算往她的背和臀儿移去。

  她忙要阻止,手里的短剑又怕不小心划伤他,红着脸正要出声,身后倒有人抢在她前头叫嚷出来——

  “哇啊啊——”

  “呜哇哇——”

  被母亲圈在怀里的小童们像是彼此打好契约似的,你哭我也哭,要哭一起哭,可怜的哭声此起彼落,显是受到惊吓,也不知是发狂畜牲惹的祸,抑或是因为男人适才的那声巨吼?

  总之,草海野原今儿个的黄昏,好不平静啊!

  修好大栅、清点牛只、检查牲畜是否受伤,待众人分工忙完这一切,夕日早已落下山头。高原上的黑夜有星光与月华守护,黑不尽黑,整片天幕反倒呈现了种宝蓝色调的姿采。

  大伙儿今夜忙得人仰马翻,原本要用来款待客人的盛宴差不多全毁在牛蹄之下,幸得两名贵客也不见怪,还出手帮了不少忙。

  夜深,位在聚集地下端坡处的小湖边,高地矮柳在风中荡着条条垂叶,形成一个小小的天然屏障,里边隐着一抹模糊的窈窕身影,长发拢在一肩,沾湿的帕子探进敞开的襟口和腰下,来回好几次,虽看不清楚,水声却清脆无比,说明那姑娘正克难地洗涤着身躯。

  忙碌小手忽而顿了顿,像是有几分迟疑,半晌,一声揉着无奈的叹息飘出柳叶外——

  “我弄好了,自然就回去,你……要不要先进篷子里去?”

  盘踞在矮柳丛外的男人嘴角含着一根细草,不动如山,动的只有那根细草,慢条斯理在他唇间转动着。

  矮柳沙沙响了﹂阵,略深的男性音嗓终于徐缓出声。“入夜才独自摸来湖边,不是聪明之举。”

  今晚忙乱稍歇,他俩随意吃了些东西果腹后,白霜月便到几个受伤的牧民帐篷里探望,他则留在圈围牛只的大栅那儿许久,待要寻她——却不见踪影,教他呼息又促腾起来,以为她真出事了。

  后来是瞥见她的包袱已然打开,成套干净的内衫摆在一旁,打算待会儿要换上似的,而她的牛角梳子和净身用的帕子被取走,他才往下端的湖边寻来,循着水声,在矮柳后找到那姑娘。

  飘飘柳叶后又是似有若无的叹气。

  所以,他就是要杵在那儿光明正大地看了?

  白霜月的小脑袋瓜一甩,同他卯上了。要瞧便瞧个够吧,都是作成夫妻的两个人了,难道她还怕他多瞧几眼吗?

  手里的帕子再次沾水轻拧,她襟口拉得更开,腰带扯松了,褪下劲装的宽裤,泛着点点莹光的大腿微张,垂着酡红的脸蛋,仔细清洗自个儿。

  周遭好静,彷佛连风也歇止了,柳条儿安分地待着,水声便显得格外醒耳。

  “再不出来,要着凉了。”他仍慢吞吞地说道,语调却更深一些,几近沙哑。

  “才不会。这种天还冻不着我!”略带着恼地低嚷。她生于斯、长于斯,啥儿都学会了,偏偏没法像高原上的牧民们那般,久久才洗上一次澡。

  终于,她清洗结束,把帕子和小梳收好,扯着衣带欲要系起,一帘柳屏忽而探进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

  “你——哇啊!”她被搂进温热的胸怀里,眼前陡花,苗条的身子竟已横挂在他的双臂间。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个儿走啊!”她把脱下的外衣和软靴抱在胸前,渗着水气的流泉发和仅着单衣的柔躯把他的衣袍也一并打湿了。

  傅长霄抱紧妻子,步伐稳定且迅速地走往今晚扎好的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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