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枭之魂 | 上页 下页


  他离开了好一会儿,不知晃到哪儿去,复又策马返回。

  回到牧民聚集地,见她在老瓦伦的帐篷外帮忙朵玛煮茶、准备晚上的食物,他深瞳眯了眯,一句话也没说,竟径自策马过去帮牧民们把小羊和牛只分别赶回圈围的大栅里,后来又主动替朵玛嬷嬷和几位老牧民拾来几篓干牛粪,并到另一端的小湖来回提了好几趟水。

  牧民们见他出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虽说他是主动相帮,没教人拿刀硬逼,但那张黝黑俊脸就如同大雪山上的万年雪,说不融就不融,瞧不出个端倪,大伙儿见他抿着唇默默劳动,原要哼出鼻腔的曲调也乖乖收敛了。

  此时,天际是一片深浅多变的霞红,草海的黄昏美如画。

  傅长霄取来清水喂过他们骑来的两匹大马,自个儿则洗了把脸,然后边用宽袖拭去脸上的水滴,边信步走到聚集地的另一头,那儿风大了些,但视野极宽,可瞧见悬在远处山峦上的那轮金红。

  风多情地鼓扬他的衫袍,他修长的身形在夕照下化作一抹剪影。

  他的背影真的相当好看啊!

  忽然,那抹好看的背影把头往左下方轻垂几分,略顿,像是不意间发觉到什么奇异的事物般。

  他似乎有些疑惑,挣扎了会儿,最后仍是蹲下身来,头依旧维持不变的角度。

  他在看什么呢?

  那小小岩石堆里有什么奇异的东西?

  背后,轻巧步伐踩过草地,传出细微声响,他淡淡侧首,瞥见有人正朝他走来。

  他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姑娘来到自个儿面前。

  白霜月也学他蹲下,把捧在手心里的宽口大碗抵近他,嘴角轻翘。“朵玛嬷嬷教我煮的酥油茶,我打酥油打得好卖力,你要尝尝吗?”

  男人深深看着她,不答话亦没伸手接下大碗,他眸光未移,上身往前微倾,两片薄唇慢条斯理地就碗,摆明要她喂饮。

  白霜月心底静叹,胸臆间有股暖暖的东西流过。他们虽已成亲,但许多事仍在慢慢体会中。

  相识以来,生活中充斥着太多的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直至做成了夫妻,彼此才有心神去领会寻常男女间的爱恋情怀。

  他与她皆非热情之人,同般孤傲的灵魂、淡然的性情,却能激迸出难以逆料的狂火,惹得她时常为他在有意无意间做出的亲匿小动作而心悸难平。

  她徐缓倾喂,他徐缓饮着,把一碗打好的酥油茶喝个底朝天。

  “好喝吗?”拿下碗,他的上唇长着一小排白胡子,她不禁笑了,想也未想便举手为他拭去。

  有力的五指忽而扣住她欲要撤回的小手,目光微垂,他凑唇含住她的指尖,把沾在上头的乳沫尽数舔净。

  “好喝。”他瞄她的眼神暧昧又露骨。

  白霜月气息略紧,颊香映霞红,她没想抽手,就由他霸占着,把颤动的心隐在沉静的表相下,蓦地问:“那么,你要摘花送给心仪的姑娘吗?”

  她知道那双琉璃眼适才直盯着什么可人的小玩意儿了。

  ——是一簇奋力冒出岩石堆的紫黄小花。

  §第二章 香稠处隐隐风波

  高原上的花儿耐寒、耐旱,总不见枝叶撑托,一团团、一簇簇地伏生着。

  面前的小花簇虽挤在岩缝中求生存,却开得甚好,紫花瓣上布开几条黄色细丝,风打来,它摆摆紫黄一身,蕊粉随风飘去,似有若无地散开蜜香。

  “你要摘下它吗?”白霜月淡淡又问,放下大碗,指尖若有所思地抚触着花瓣。

  傅长霄仍牢抓着她一双手,棱角分明的面容迅速闪过什么,撇撇薄唇,好半晌才道:“我没要摘花。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是吗?”

  “当然。”他答得好快。

  看着他一脸古怪,莫不是心事教她说破,觉得不好意思了?

  情人之间送花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高原族的男女,天生热情奔放、活泼开朗,不止送花、送自个儿做的小物件,还会在原野上骑马相互追逐、引吭高唱情歌,但咱们这位“天枭大爷”行事作风向来与人不同,那些男人们讨姑娘欢心的小动作,他向来不屑为之,也做不来的。

  好。不摘就不摘。

  白霜月抿嘴微笑,由着他继续维护他奇诡严峻的形象。

  许多时候,她仅是心痒、忍不住想逗逗他,见他硬要解释、努力撇清的模样,峻颊似有赭痕,总让她心情大好。

  她性子本就清冷些,自认没什么逗弄人的天分,可偏偏有他这号人物,遇上了,许多连自个儿也不太明白的心思便纷纷冒出头。

  男人忽然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起,宽袖倏翻,扣在她纤细的后腰上,两人下半身隔着几层布料,亲密相抵着。

  他的眼带着几分蛮气,近近地盯着那张仅及自己颚下的女子清颜,镶着好薄一层金粉的脸庞隐晦莫测,略嫌粗鲁地道:“送宝石比送花值钱许多,也实在多了!”

  “是、是吗?”他蓦地逼得好近,眼底的银蓝光眩得她微晕,费劲儿压下的心音这会子擂鼓似的,咚咚儿胡响。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颔首,却又问:“你喜爱我送的那颗玄石,不是吗?”

  提起这事,白霜月心里顿觉好笑。

  她眼睫淡眨,幽然扬唇,宛若正细细思量。

  事情的起因得从她的“娃娃亲”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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