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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阿爹!我没事,三丫头好好的,我真的没事——阿爹!”

  三娘惊喊着,努力地站直身子,无奈两腿发软,逞强之下差点又摔倒在地。

  高手过招,旁人万万不可相帮,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若贸然插手,日后传出江湖,怕要遭武林同道议论耻笑了。因此,向漠岩等人见势,也只有捺住性子观望,不得加入战局。

  风琉颊边生痛,上身侧斜,堪堪避开碧老弯成勾状的两指;他以太极的云手缠住老者,右脚疾风劲踢,手上招式由慢变快。

  “好家伙!”碧老骂了一句,两袖灌入气体,涨得圆圆鼓鼓,又变招攻来。

  再这么下去,风琉一定败的。他功力不及阿爹深厚,在水牢中关了一天一夜,而阿爹的性子又不听人家解释,若这么斗下去的话……三娘不敢往下再想,却已心急如焚,胃部纠结一团,疼得冷汗直流。她嘴唇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

  “阿爹,阿爹!您快来,三妹子晕了!您快来!”

  听见碧灵枢狂叫,第一个动作的人就是风琉。他又重蹈覆辙,也不管身后碧老尾随将至的掌力,他奔了过去,急急将三娘抱在怀里,却不知道碧老在他后头硬生生撤回双掌,将凝聚的力道转向,拍上近处的假山,登时,那座石头雕成的假山灰飞烟灭。

  “三娘,三娘!”风琉惊惧地喊着,冷汗冒得比她还多。他抖着手碰触三娘惨白的脸庞,心底已然顿悟——这女子占有他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那是无可比拟、绝无仅有的角色,对她的情感,已凌驾了所有恩仇。

  见她不言不语,一径紧闭双眼,风琉慌张起来,颤声又喊:“三娘,你别死……你别死……”

  “呆头,死什么死!没死都让你咒死了。”说话的竟是碧老,他阴沉着脸骂道,动作既快又利落,把女儿从风琉怀中夺了回来。

  那两人像孩童争玩具似的,碧老还没抱热,风琉又伸手来夺,一眨眼再度将三娘抢回来。他两眼傲然不服地瞪着老者,臂膀像两条蛇,缠住三娘的娇躯。

  一场“争夺”里,三娘模糊地逸出一句呻吟,睁开眼眸,瞧见风琉坚毅的下颚轮廓。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谁?随着他视线而去,她才发觉阿爹也在身旁,一样是寒着脸怒气冲冲。

  “阿爹……”她喊了一声,眼泪跟着掉下来。“您莫要生气……”

  “这小子有什么好?你就这样向着他!他欺负你,与我作对,欲杀袁氏父子,坏了你的姻缘,你说他该不该死?!”

  “老前辈请息怒。”向漠岩上前拱手行礼。

  碧老外表已怒发冲冠,语气却不尽然。向漠岩似乎瞧出他的想法,清了清喉咙插话进来,“久闻“碧烟渚”的大名,今日得见老前辈一面,当真三生有聿。方才我风兄弟有得罪之处,啸虎堡在此给老前辈赔不是。”说着,他朝老者深深做揖,俊逸非凡的脸笑得诚恳,“晚辈有一事要说,这袁记药庄与风兄弟有血海深仇,此仇非报不可。再者袁家大少并非善类,不值得姑娘托付终身。况且我风兄弟心仪姑娘久矣,就在刚刚,我已代他向碧姑娘求亲,若老前辈不嫌弃,啸虎堡想和碧烟渚结个亲家情谊。”

  他要这般顽固又臭脾气的女婿干啥?!碧老瞥了风琉一眼,冷哼一声。

  这小子从头到脚没一处他看得顺眼,除了一身功夫,还有什么可以说嘴的?他想了想,不太甘心的承认,对风琉的硬骨气,自己竟升起欣赏的情绪。

  而这会儿,风琉却失了魂似的,眼睛只管盯着三娘。

  “你想娶我女儿是也不是?”枯劲的手掌搭在风琉肩上,他力道下得极猛,掌下的肌肉变得强硬,风琉眉也未皱,生生挺了下来。接着,碧老又字字严厉地逼近,“自己的欲求由自己争取,你不敢问老夫的意见吗?”

  风琉怀抱着柔软躯体,熟悉而眷念的药香缕缕穿透脑袋,引着心动也引出心痛。她该健康红润,却为了他屡受煎熬……蓦地,风琉迎视老者锐利的目光,神情清朗,无所惧畏。

  “我要三娘嫁我,她不可以许给别人。”

  他的态度真够刚硬的了,剑眉斜入鬓里,两边额角上的青筋如豆跳动,透露出心中翻天覆地的滚烫。顿了顿,他坚定继语,“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无妨,我非带她走不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向漠岩升起敬佩神色,碧灵枢则暗自为风琉捏一把冷汗,他盼望阿爹首肯,省得三妹心苦不已;至于碧老却瞧不出想些什么,布着皱纹的老脸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

  “三丫头,你自己说!”他把问题丢给女儿,要三娘作出抉择。

  “阿爹……”三娘虚弱地喊着,心中承受的撞击比谁都大。

  她钟情的男子说要娶她为妻,她好欢喜吗?细细思量,他对她从未有过一句爱语,他吻了她又如何?终归一时情迷。眼睛刺疼刺疼的,她眨了眨,水气蒙了上来,视线跟着变模糊了。不清不楚里,那男性落寞忧郁的面容竟十分清晰。

  他为何担忧,为谁拧眉?怕灭门之仇不及雪恨?还是……三娘凝睇他的脸,终究不敢问出,就怕那答案会反笑她自作多情。

  碧老看看失魂落魄的风琉,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女儿,事实已摆在眼前,女大不中留了。他挥了挥青袖,心里一叹,“罢了罢了!一对痴儿。三丫头,你跟着他去吧!”

  不等众人反应,他旋身一转,青衫颜色飘摇,青色没入黑暗,不知身所何向。

  “阿爹!”三娘喊着,陡然撑起上半身,却引来一阵头晕目眩。

  “别逞强!”风琉低喝一句,大掌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是他的妻了,这一层体认好令人心悸……他慢慢品味着,才知心中有怎样的狂喜。

  正值此刻,一名官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嚷报,“向二爷,前头已找到梁发父子,有人将他们用大麻袋捆绑起来,塞在柴堆里,麻袋上贴了一张纸,不知爷下一步要做何处置?”

  向漠岩接过那张纸,上头写着“嫁奁一份”四个大字。

  “是……阿爹……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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