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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突然间好想睡,她硬撑,努力掀开眼皮,却有股力劲儿直把她往下拽。

  然后,感觉有人扶她上榻,还细心脱下她的鞋袜,移来火盆子暖着她的脚丫。

  柳儿……叶儿……她在内心唤着,恍惚间听到她们说着——

  “姑娘,您知不知道,一个县太爷每年朝奉也才七十两白银,您要买通那位拉水车的齐老伯,顶多二十两就搞定,唉,这成什么事了?您订金加后谢,竟然还得花上一百两!姑娘啊,您也太实心眼了,怎能放你混江湖去?”

  “姑娘,您别怕,也别逃了,总之寒老大会搞定一切,他一来,一切太平,姑娘就乖乖的,像只雪鸽儿一样乖,好不好?”

  寒……寒老大?

  哪一位呢?

  意识在完全跌进黑甜乡前,这是君霁华最后的疑思。

  ***

  两汉子押着一人上船,后者生得颇高大,宽肩扁臀,五官刚硬,猛一看以为是男子,其实是女生男相,再加上她绞了发,穿男人衣物,当真雌雄莫辨。

  “老大,就是她!”一拐腿,把押来的人拐倒在甲板上。

  那男相女子咒骂了声,甫抬头,迎面而来的是团团白烟,呛得她一阵咳。

  “了不起,你们‘玉蛟帮’没一个带把儿的,想找人混进来打探消息,还能找到你这号人物,即便伪,也伪得太真诚,佩服佩服!”寒春绪蹲相粗鲁,咬着烟嘴,边说话边吐雾。

  女人也不求饶,咳出两眼泪花后,还是很硬气、很忿恨地瞪着。

  寒春绪拇指挲着乌亮长烟斗,语气懒洋洋地说:“你这么看我,我都以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抢了你媳妇儿……啊!咱忘了,你是女儿身,不娶媳妇儿。唔,不过嘛……”他抠抠下巴,眉略扬,压低声音。“听说‘玉蛟帮’女帮主官青玉爱男人也爱女人,两者皆好,你不会凑巧也跟她很要好吧?她在道上放话,说看上我‘千岁忧’,邀老子当入幕之宾哩,你心里着实不痛快吧?”

  女人忽地放声怒叫,十指为爪,寒春绪不等她扑到,半招已将她撂倒在地。

  他手法俐落地卸了女人两肩和双膝关节,叹气。“按理,逮到一个女奸细,该要先奸后杀,杀后再奸,可惜我不杀女的,也不太习惯打女人,你这模样……我也很难奸得下手。你们有谁要上?”环视一船手下。

  众汉子颇有默契地摇头,大老在耍狠,大家要配合。

  此时,六喜快步走上船。“老大,‘天香院’那边来消息,鱼儿要溜了。”

  “敢?!”寒春绪双目陡眯。“老子还等着收网,能教它溜吗?”直起身躯,把熄了火的长烟斗往后头腰绑内一塞。

  “老大,这女的该怎么办?”

  “把她丢到岸上!”狠利的锐芒刷过瞳底。“让她先在冻死人的岸边躺躺,‘玉蛟帮’派她来,自然能找到她。”官青玉对他发花痴,要不是他懒得理,早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小帮派踩平!

  女人个个都是麻烦,偏偏有一个上了心,还打算逃呢!

  “走!老子带大伙儿上花楼去,喝酒!撒钱!抢姑娘!”

  滑溜溜的鱼儿想钻出网,撇了他?没那么容易!

  ***

  柳儿和叶儿来到她身边多久?还不到两年吧?

  她没问过牡丹红是在哪儿买下的孩子,反正被送进“天香院”的女孩儿家,有谁不可怜?哪知……哪知……她们俩……

  好晕……她像是睡沉了,睡了许久许久,欲醒,身体却不受控制,有股劲儿硬把她扯住,她四肢如绑着铁块,沉重得没法儿移动,尽管抓回一些意识了,脑子里仍昏沉沉,记得几次都得靠柳儿、叶儿撑扶着,她才有办法解内急。

  她们这是帮谁做事?为什么……凭什么……

  “姑娘,别急啊,他赶来了。”

  谁?

  “哎呀,谁的面子不能驳?可您寒爷的面子,我牡丹红哪敢不给?”

  牡丹红发着抖?她听得出来,那娇娇嗓音透出紧张味儿。

  “天香院”的老鸨八面玲珑,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上门寻欢的客人来头多大、多难缠,皆有手法对付……可现下,牡丹红真怕了?怕谁呢?

  不行的……她不能这般无用地躺着,要逃……

  “姑娘,安心躺好,没事的。”

  “牡丹红,这话是你说的,那好办,你家的花魁娘子就归了我。”

  男人慵懒语调一入耳,换她发着抖了,心怦怦跳,眼窝泛热。

  真是他?他、他来干什么?凑热闹,玩玩吗?

  牡丹红急急嚷道:“寒爷啊,事情不能这么办呀!您把霁华带走,那、那今儿个外头花厅上不还有个‘夺花会’?咱可是花上大银子操办,送出三十多张贵帖,那些大老爷们全都在厅上候着、闹着,您这时把花抢了去,这……这不是不让活了吗?”

  男人嘿笑了声。“我要不让你活,早把事做绝了,直接抢人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跟你说吗?”略顿。“我是瞧这两年,你‘天香院’还算乖,没再帮着拐诱姑娘家,帮着销盘,你对我守诺,我也不能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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