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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他们对她的羞辱再如何不堪,她都能咬牙面对,唯有在这男子面前,她不要他瞧见自己的残缺,这么怪异、这么畸形,她不要他眼中的温柔消失,只需一丁点的嫌恶,就能驱动无情的利刃,贯穿她的心脏。

  “你放开。好痛……”他握得好紧,脆弱的细小手腕泛红。

  彷佛意识到用力过猛,他轻放,仍是没让她收回,双目微合,峻容上的神情近乎虔诚,他的吻落在晓书婴孩儿般娇嫩的左手上。

  “嘘……不疼了,不疼了……”他低喃着,唇在手背游移,扳开透着微红的嫩肉掌心,他的舌尖舔舐着,小心翼翼、万分眷恋,这个吻包含着兽类温情的呵护,更有属于人的激情。

  “不要。”晓书珠泪盈眶,一手承受他无限的亲吻,一手则让他握住、贴在男性健壮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重、好沉,每个起伏都影响了她,震得自己不知心之所向、不知魂于何处。

  他抬眼瞧着,两人站得好近,她几乎已在他怀中,带泪了中藏着无数话语。

  “好丑的,你、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看……”

  “胡说。”他笑着,牙齿白皙,眼角和嘴角近看时有细细的笑纹。“它长得好小巧、好可爱,比我昨日送来的那把白玉如意还美,我若还食人,定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的小左手。”

  晓书征然,微微错愕,眼眸眨了眨,眼眶中蓄着泪珠顺着颊滑了下来。

  “你、你不是正经的,别寻我开心……”

  玄三郎笑意更深,挑高眉。“我想把你吃了、吞进肚子里,这是寻你开心吗?”

  晓书咬着唇不说话了。好不容易,他放开她的双手,长指却顺着姑娘家的素腰滑到后头,手掌合握,将她轻轻揽在胸前,光天白日的,一副优闲模样。

  “不要这样,你放开。”脸好烫,她想端凝着神态,想说得严厉一些,可是偏偏话出了口,像撒娇、像软呢,对他又无可奈何。

  “不喜欢这样?那么,这样如何?”他忽然打横抱起她,咧嘴一笑,也不理她的挣扎,自顾自地步近前方假石假山旁的凉亭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放不放开?!”她瞪住他,庆幸四下只有单独两人。

  “不放。我觉得这样很舒适,说话也方便,不怕谁听了。”他在她额角印下一吻,轻声要求,“你能不能说些别的?例如叫我抱住你、抱紧你,叫我吻你、亲你,亲你的头发、你的耳垂、你的脸颊、你的鼻尖儿,还有你的小嘴——”他愈说愈露骨,人的礼节廉耻在他身上起不了约束作用,直到一只软荑猛地捂住他。

  他真的很坏,很坏很坏。

  两个的眸光交凝,四周安静下来,他调戏的神情已淡,眼眉认真,一会儿,大掌捉下掩在唇上的小手,不自觉地玩弄着葱白的五指,静语,“蛋中下毒之事,我很快就能找出凶手,你不要害怕……凡是想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来了,为她而来,经过狼族中王位争夺的纷乱后,他真正摆脱牵绊,前来守护自己的梦。

  “我不想谁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身躯在他腿上软化,不再僵硬挣扎,“还有,下毒的绝对不是奶妈。”

  “我知道。”他嘴角神秘地牵动,“她是你的好奶妈,不是她,是另有其人。”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她的语气并不欣慰,这宅子有太多丑陋的事,当他化身为狼时,她记得自己曾向那匹黑狼吐露许多。

  有时她会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能过得一日便算一日吧,这是不是潜藏在灵魂深处最消极的悲哀?然后,是他的出现,带来一连串的波涛,搅着她平静的心湖汹涌难止。

  他不回答,只是安抚的笑。

  晓书心中悸动,轻轻放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静了片刻,他道,气息拂动她几丝柔软的发,“你所生长的家族与我的狼族很像,人性是什么?狼性又是什么?无止境的贪婪,永不歇息的争权夺利,猜忌、怀疑,即使自己无意卷入漩涡,也难取信他人……晓书……”他首次唤她,两个字由他嘴中逸出,感情顿时重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一直都知道,因为我也经历过,所别在于,我是狠利的、是恶毒的,是个坏角色,而你呵……力气太弱,心又太软,怎么办?”

  他最后的“怎么办”问得无奈宠溺,摇摇头,将她抱紧了些。

  “你对我来说,很稀奇。”

  晓书的心绪忽而飞高、忽而降低,内心隐约有一股期望,在听闻自己对他的意义时,不由得一沉——稀奇?!他真把她当成货品了,就为这个缘由,所以才千方百计接近她吗?

  想问清楚,想弄开谜团,正待要问!亭前人造的水择上,噗噗地飞来两只丹顶鹤。那是沈府中所饲善的珍禽之一,双翼遭人各取下一小截骨头,能飞,却无法高远,注定被关在这精致无比的庭院中。

  两人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浅浅水泽上,两只鹤鸟倒也自在,捕食水底下的小生物,玩着水,相互交颈厮磨。

  “这种鹤鸟是成双成对的,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活不成。”晓书静静地道,眸中闪烁情感,是艳羡的、渴慕的,脸上的期望连自己都不曾知觉。

  然后,那个男子悄悄地俯下头,在她耳边轻柔低语:“孤独的狼也想成双成对,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落日余晖,透过窗格子上的薄纸斜斜射入,室中昏昏黄黄的,有些儿暗。

  这时分,各房伺候的丫鬟前来领膳食,厨房里的人手全集中在前头,将煮好的饭菜分盛几碟,再置在竹篮里头,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际。

  而厨房后头,适才使用过的锅碗大铲、汤杓砧板还放在水槽里来不及清洗,与前头的嘈杂形成强烈对比,这儿好静,所有锅碗瓢盆、蔬莱腊肠都静静搁着。

  他如往常,趁着大家忙得昏天暗地,没暇注意时走进后头来,神色从容,像是口渴了,只想到大水缸旁举一口水喝,什么事都不做。

  笔直而坚定地走来,他靠近角落那瓷以陈酒新发的生蛋,揭开红巾软木塞,登时酒香和几味中药材所融合的气味飘散出来。他面无表情,一切的动作流利无迟疑,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口,埋头的粉末细碎地跌入瓷中,化为乌有。

  他静静笑,两手抱住瓮身轻轻摇晃,再盖上软木塞,一切又如原状。

  “为什么?”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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