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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屋里的人闻声迎将出来,和干柴一块窝在板车上的小姑娘见状,倏地跳跃而下,欢喜唤着:“守余!守余——”

  “倚安!?”辛守余错愕万分,下意识接住妹妹扑来的身子,“你怎么来这儿了?”

  辛倚安没回答她的话,因眼角余光已瞄到姊姊身后的美髯老人,更是欣喜惊呼:“伯伯!你在这儿呀!伯伯,你来瞧守余和倚安吗?伯伯——”她小脸因兴奋而通红,从姊姊怀里跳到杜正枫怀里,紧抓着老人衣袖又叫又跳。

  老人呵呵笑着,和辛倚安闲话家常,好脾气地回答她连珠炮的问题。

  赶骡子的老翁跟着笑叹:“原来是您家的旧识,那倒巧啦,还好教咱儿捡到,要换作别人,都不知要载到哪里去了?”

  老翁话刚落,年宗腾双目陡锐,猛地大叫:“进屋去!快!”同一时际,他飞身疾驰,迅雷不及掩耳奔向老翁,将对方整个抱起,又飞快奔回,他长腿勾带,两扇屋门在身后“砰”地紧闭,下一瞬,屋外“啄啄”声连响,三、四根羽箭由门外钉人,露出一半尖锐箭头。

  “哇啊~~咱的骡子呀!天老爷~~”老翁骡子的肚腹被三根羽箭射穿,哀鸣几声,已倒地不起。

  “是谨妃的人?”辛守余拥住辛倚安,急问。

  “伏低。”年宗腾神色凝肃,长臂暴伸,忙将姊妹二人揽近。

  鼻中嗅到焦味,射来的羽箭上点燃了桐油,两扇木门已然着火。

  风助长火势,白烟顿起,年宗腾眉心更拧,心中清楚再过不久,整座三合院便要陷入火海。

  “往后门去,”他大喊,一臂挟着双腿发软的老翁,一手揽住两个姑娘。

  杜正枫边咳边嚷:“没有后门。快往左边的门走,通到左翼屋子,咳咳咳……那里有门可以出院子。”

  年宗腾跟在老人身后,刚穿过一房欲往左拐,一支点火的羽箭“飕”地射破窗子,正巧对住老人颈侧。

  辛守余与辛倚安同时惊叫,瞬间,年宗腾长腿疾扬,“啪”地厉响,将那支淬满桐油的羽箭倒踢出去。

  “你的靴子着火了!”些许桐油沾在他靴头,火跟着烧起。辛守余心惊胆跳,挣开他的臂膀,蹲下去便要用手去拍熄,却被年宗腾硬生生拉住。

  “会受伤的!”

  “你才会受伤!”她嚷回去,眼眶通红,又固执地要蹲下身。

  年宗腾头一甩,抬起另一只脚在着火的靴上踩了两、三下,再次紧抓住辛守余,吼道:“快走!”

  四周越来越热,木材燃烧声越来越响,烟起得极快,呛得人眼泪直流。

  “就到了!”杜正枫叫道,抢开通往左翼的房门。

  “等等——”年宗腾厉声提点,已然不及,门一开,火舌夹着巨量浓烟倒窜进来,若不是年宗腾反应惊人,立即将门踹回,遂又运劲踢动一只农家常用来贮水或腌菜的大陶瓮压住门板,杜正枫全身上下,恐怕不是只有美髯遭毁而已。

  退路被封,火舌四窜,看来冲出去拚斗一场,或者还有些胜算。

  “不要!”真是心有灵犀吧!辛守余似是看穿他的思绪,小手紧扯住他,深深望进他黝瞳里,“不要!”

  年宗腾恍若未闻,沉声道:“记住,等会儿跟在我身后出去,一到门外就往院后跑,我会设法挡住对方。”他现下担心的,是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

  这事太过蹊跷,前几日由京城回武汉途中,他才与那个杀手组织的头儿见面,彼此深谈过,交换了条件,对方现下是反悔吗?

  辛守余摇头,拚命地摇头,“不要!”

  “听话!”他忽地凶狠起来。

  “不要!”

  “放手!”

  “不要!”一嚷,她目中又流出两行泪来,眸光却瞬也不瞬,“要挡,我跟你一起挡。”

  这姑娘到底在说些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娇娇弱弱,教他捧在掌心里呵护都来不及,她想帮他挡什么?

  磨磨牙,年宗腾正欲甩开她的手,一旁的辛倚安突然指着房屋角落稀奇大叫:“伯伯、撑船大哥,有一个洞!守余,那儿有个洞!”

  众人纷纷调过头望去,那处角落正是适才摆放大陶缸之处,地面真有一个方洞,有石阶往下,大小可容一人进出,像是寻常农家用来贮存干粮、摆放酒酿的地空口。

  这三合院是杜正枫从一对农家夫妇手中买下的,那对夫妇教经商成功的儿子接到江南享福去了,因此这三合院他刚过手不久,大部分摆设和用具全是之前留下,对于屋中结构,他尚未摸透。

  “你们两个别再大眼瞪小眼,火势越来越大,先避到下面去吧!”杜正枫开口,拉着辛倚安迅速地爬下石阶,里边竟颇为宽敞且阴凉,地窖壁上还挂着腊肠和风干的辣椒串。

  年宗腾先将已咳得半晕的老翁送下地窖,紧接着,他合掌握住辛守余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下那方仅容一人进出的地洞。

  “你快下来!”辛守余硬是站在洞口下的石阶上等待,仰着被烟薰红的小脸,直勾勾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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