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暗恋箫郎 | 上页 下页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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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说得十分明白,那些想入江湖闯荡的生手,若要混得长久、混得有声有色,非得先进“天龙堂”过过水、长些江湖知识不可。 倘若按着“南岳天龙堂”正道的行事作风推测,这位跟踪她多日、不时以箫声扰她思怀的男人,便该是朋友,而非敌人了? 殷落霞倏地回眸,深究地瞅着那人称“九爷”的男子,忆起适才他要她尽快上船时的景况,心里突然有些儿明白了。 这些人在两岸打下埋伏,欲要逮她,他应已在暗地里瞧出端倪。 他要她上船,其实是出于好意吧?她刚开始却还以为他与那十来艘篷船上的家伙蛇鼠一窝,没安好心眼。 暗暗苦笑,她脸容清冷依旧,被激起的拗性子不知怎地竟松缓不少,或许是觉得自个儿并非孤军一人,彷佛吞了颗定心丸吧?且不管结果如何,总得先将现下势态弄个清楚仔细。 那乔装成船家的中年汉子问话间,泊于两岸的十来艘篷船已在此刻纷纷接近,将裴九的舟船团团包围。 殷落霞呼吸陡促,下一刻,却见裴九左手为掌,亮直四指,屈拇指,而右手则紧握长箫作为拳状,左掌心与右拳面虚接,双臂曲出圈环,朝中年汉子从容地行过抱拳礼,道:“今夜汇聚于此的‘三帮四会’的朋友们,皆以赵爷马首是瞻,您且说上一句,高抬贵手放过这位殷家姑娘吧!” 亮左掌四指表四海武林皆同道,屈拇指是自谦,右手为拳说得是以武会友,两臂成圈则表示天下武林一家。 姓赵的中年汉子见裴九摆出江湖礼数,锐目一眯,亦随即立起身来回礼,却道:“九爷都已出面,按理,咱赵东不能不买这个帐,可您也清楚,‘洞庭湖三帮四会’自结盟后,就全听咱们敖老大一人号令,他要大伙儿来相请这位俊秀公子上‘三帮四会’的总堂坐坐,咱们也是听话办事,无可奈何,还望九爷海涵。” 裴九放下抱拳,两道目光亦是越过殷落霞肩头,沉稳直视,嗓音持平,道:“赵爷且瞧仔细了,这位殷姑娘虽外貌俊秀,如斯文公子,却非真正的男儿身,敖老前辈硬要将殷姑娘请去,难不成真要殷姑娘对自个儿的独孙女儿负责,迎娶敖家小姑娘作妻子不成?” 赵东微怔,撇撇嘴。 “原来这事的前因后果九爷已然查清,这倒不错,咱也无需再费唇舌了。反正是男也好、女也行,谁教她生得这模样,敖老大的孙女儿就独爱她一个,咱们也没辙啊!” 话听至此处,殷落霞简直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哪桩跟哪桩呀? 这些什么“三帮四会”的男男女女既是跟踪、又是打埋伏,最终目的不就是想夺她袖里的奇物吗?与她的装扮和长相又怎地扯上干系了? 还有那位敖老大的独孙女,她见过人家吗?何以独爱她一个?她又为何得对那小姑娘负责? 再者,她外貌俊不俊秀、斯不斯文、是男儿身抑或女儿家,又哪里需要旁人拿出来说嘴、争论? 未免可笑! 愈思,神色愈凝。她不理赵东,也没将包围的众位瞧在眼里,独将凤目瞥向裴九,菱唇一掀,出声便问:“你适才要我上船随你走,现下,这邀请还算不算数?” 月儿半隐入云里,裴九的轮廓此时笼进幽暗中,一时间教人瞧不清楚,但殷落霞却能感受到他专注的凝视。 那清箫般的音色缓泄:“殷姑娘若肯赏脸,自是裴某的荣幸。” “月夜游江吗?”她再问。 裴九俊容淡抬,从容瞅了眼天际的乌云掩月,唇角似有若无地兴起一丝玩味儿。“有何不可?” “好!”殷落霞迅速一答。 下一瞬,她竟小跑了两、三步,在众人皆不及意识之下,轻喝了声,陡地纵身飞跳。 裴九动作全凭实时反应,见姑娘素身当面扑跃而来,他惊愕还不及兴生,两臂已然大开,稳稳抱住了她。 “噢……”撞进男人结实的怀里,殷落霞不小心弄疼了额头。 这人瞧起来虽是斯文气质,颀长身躯倒也练得如义兄年宗腾一般精壮,深秋冷夜里只着薄衫不说,隔着衣料,她明显感觉得出他隆起的块肌,正分明排列着。 “还好吗?”裴九低语。 殷落霞随即抬起脸容,极近地、毫无预警地接触到他两道深渊般的黝目,里边浮荡着讶然、关怀,然后……那似笑非笑的神气更浓了。 她心湖轻悸,有些没来由,像是无端端掉落了一叶,静谧谧地泛开涟漪。 她不习惯如此的女儿家心态,那全然不像自己。 忍住臊意,她脚步颠了颠,往后一退,欲要拉开距离,裴九右臂陡出,探向后头撑住她的腰身。 “小心落水,站稳了。”他沉静提点。 “嗯。”殷落霞胸口又是一热,却觉腰后微凉,待手指轻触、垂眸瞧去,才发觉他是以箫代手支撑着她,并未无礼地碰触她的身体。 长箫质地坚硬,暗泛薄寒,似玄铁打造,莫怪催彻之声不若寻常竹制的洞箫,更为铿然留韵。 此际,“三帮四会”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好些个瞪大牛眼、张着大嘴欲要叫嚣、鼓噪,见带头的赵东挥了挥手制止,只得乖乖隐忍下来。 赵东大脚往前一踏。“九爷,您要摸黑游江,咱们不阻您兴致,可若要带着这位公子姑娘,那可大大不妥。”见女扮男装的殷落霞比书生公子还要斯文俊气,干脆就称作“公子姑娘”。 当真视她为无物!要她跟谁走,她便得乖乖应承吗?这些“三帮四会”的家伙,着实无礼到了极处!殷落霞侧过凝容正要启唇相稽,一道高大黑影倏地挡到她面前。 她心中一突,怔怔地盯住裴九宽阔的肩背,竟兴起荒谬错觉,彷佛自己又娇又小,也是个需要靠男人护卫的文弱姑娘。 不!她脑子出毛病吗?怎会生出这般诡怪的想法? 即便她是女儿身,意志与耐性却较许多男子来得强韧。 不懂武艺又如何?她亦凭自个儿的能耐大江南北地走踏。便如此次前往西塞大雪山,她坚决独行,义兄年宗腾也拿她没奈何,可她不也将自个儿照料过来了? 她绝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兼之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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