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兰京 > 绣花诊所 | 上页 下页 |
三十八 |
|
书袋放到雁非桌上后,她伫立原地,动也不动,视而不见地瞪枧榻榻米。 要不要问他?要不要直接说?可是他连说都没跟她说过,教她怎么问?她又该用什么表情去问?装无辜,还是干脆泼妇骂街? “你下午还要回公司吗?”他睡意浓厚地哑嚷着,人已懒懒地踱到远去的厨房去。 她不知道。别说该怎么问,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开口。 万一这一问,把他问到火大,掉头走人,她该怎么办? “喂,小朋友。” 她抬眼一楞,仅着一件四角裤的他就杵在她跟前,横眉竖眼,气势逼人。 “我问你几遍了?” “我不知道……”她一直陷在泥沼里,没注意听。 “就我记得的,只有两遍。” “喔……”她却连一遍也没听进去。 “一遍是去泡汤的时候,另一遍是去私人健身房的时候。” “什么?” “不是吗?” 她搞得满头浆糊,不知道造在鸡同鸭讲些什么。 “所以,我们今天可以再来一遍。”他大大咧着晶亮白牙,嘻嘻嘻地把小人儿拖到浴室去剥光,大玩永浴爱河的游戏。 没两三下,他就借着替她抹肥皂之名,把她全身上下摸得彻彻底底。 “别、别这样……” “不行,每一个地方都要好好洗干净,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豪华的大浴缸内没有水,只有欲意盎然的火热肉体。他歹毒地与她相对而坐,他爱死了她的搞不懂状况,不知道矜持的标准在哪里。 灾情一路延烧,在他们淋净回房的途中,一再激越交缠,甚至等不及擦干身子,就滚湿了他房内的被褥。 “不要……这样子好难看。”她难过地颤颤泣求。 “才怪,简直美呆了。” 他带着慵懒的满足,跪立在被褥上,居高俯视瘫躺在他眼下的怯懦娇娃。她羞赧地偏着头咬手指,不敢与他对望。 “这很正常的啦,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 她也无从确认,电视电影也隐隐约约地差不多是这样。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干嘛还这么害羞。” “好了啦……”快点收工行不行?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报复你。像这样……” 没有下文。 这时的屋里没有言语,只有她的痛声高吟,泣诉战栗。她备受折腾,他也折腾,狂暴的亢奋几乎冲破他的自制力。 但是辛苦的代价,果然是甘美的。 傍晚时分,屋内一片火红,渐趋黑暗。他们赤裸地相依而坐。他环着靠坐在他胸怀的娇软小人儿,享受疲惫的虚脱,以及浓郁的欢爱气息。 好想抽烟…… “不要。” 细嫩的娇嗔,无助得令他怦然心醉。 “我只抽一根烟就好。”乖。 柔弱的小手却虚软地拦住他伸去的大手,把它安置回自己分张的腿间,按在她的柔嫩之上。 “不要停下来。” 他懊恼呻吟,随即咯咯笑个不停。这到底算她赢,还是算他赢? 他突然宠弱地把她搂得好紧好紧,几乎揉进他的骨血里,疼惜不已。她可以跟他一起分享心灵,也可以一起分享肉体。得此宝贝,夫复何求。 “哲心和我妹他们就要回来罗,快把衣服穿上。” “不要。” 他大感诧异,又有点小小狂喜。“我房门没关,会给人看到喔。” “不管他们。” 她任性而依恋地蜷在他的怀抱中,天塌下来也不关她的事。难得见她耍脾气,他乐得玩性大发。 “丽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要不要来?” 她娇弱地在他怀中抬望,迷离而神秘。 当初之所以会在这里把自己给他,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依稀听到他可能会去德国发展。她想留下他,所以就傻傻地付出了自己。这次他又要走了,她却已经付不出任何东西,什么也留不住。 她不会笨到以为他会带她去英国,那不符他的本性。 没有错,她确实很了解他,却了解得不够彻底。 他没有带她去英国,而带她去中正机场。 历经漫长的欢爱,她心力交瘁,倚靠在她身侧大口吞噬汉堡的情人臂膀,无神地空望人来人往。 “你不吃吗?”东西就只放在腿上,动也不动。“嘴巴打开,借你吸两口可乐。乖,啊——” 小脸被他环过她肩膀捧住,勾抱着小人儿哄骗进食。 他喂食没两口,实在忍不住,就俯首吻弄起他惹人怜爱的小朋友。他知道她今天不大对劲,却不戳破,不追问,照过他们的恩爱日子,懒得在没意义的问来问去中浪费时光。 “你知道吗?机场是个观察人们的好地方。拥吻也不奇怪,冷漠也不奇怪,伤心也不奇怪,快乐也不奇怪。因为生命在此的交错太短暂,每个人都急着忙自己,没空顾别人。分离与相逢,也太普遍,没有人会稀奇。” 虽是夏夜,机场内仍微寒,她乖巧无依地缩在他臂弯中取暖,倾听醉惑的呢喃。 “离开的人,会期待他将去的地方吗?归来的人,会期待他家乡的迎接吗?” 她随着他奇异的思路一起流浪。 “我到过世界各地的机场,想的都是一样的问题:我到底要去哪里。东方和西方,赤道与两极,再怎么走,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画面,除了用来跟人炫耀说我去过哪里哪里,是多么多么有趣,还有什么意义?那些零碎又片面的讯息,增广得了多少见闻?” 是他的心太大,这些薄弱的营养,喂不饱他的狂放。 “你说对了。” 她在他臂弯中一怔,抬眼望他,他却远眺着匆匆来去的人影。 她什么都没说啊。 “格局太小。” 啊?她有讲过?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是很像她会讲的话没错。 “有一次,我躲在主日学的小朋友里面偷偷听你讲课,说救主降生在马槽的事。” 她知道。他甚至不用出现,她就可以浑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位拯救世人的君王,竟然生在不是人住的地方,畜牲的居所,臭气四溢。可是当时埃及法老的宫廷,今天在哪里?巴比伦皇帝的王宫,今天在哪里?但每年耶诞节的时候,全世界各地都在搬演着马槽里曾诞生的君王,全世界许多人都在纪念,持续两千年。” “因为那是永恒的。” “所以我厌烦了我周遭的所有事情,全是暂时的。做一系列得奖广告又如何?大众看一看,惊艳一下,几分钟之后就几乎记不得。拍一些精采的平面稿又如何?大家看个两眼,嗯,很棒,就没了。可是我却得为这些暂时的东西天天跟人厮杀斗狠,得到的胜利也只是暂时的。年复一年做着同样的事,我觉得我是在耗损自己的老命,赚再多的钱也弥补不回来,顶多能让自己的丧礼办得更豪华一点。” “幸好你已经离开广告圈。” “广告圈却没有离开我。”已经推拒得够明显了,还是一样不停找上门。“跟他们没什么理念好谈,谈的全是人事内斗和价码。” 她感慨地用力点头。“真的满烦的。” “你烦什么?”他好笑地一掌乱揉她的小脑袋瓜,惹得她叽哇叫。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