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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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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丽心。”八婆们兴奋地向前倾身,贼头贼脑。“到底郎格非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好神秘喔。” “我也不太清楚……”虽然约略问过,他却答得随随便便,搞不懂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有接一些翻译的Case,因为他翻的速度很快,错误率低,也不太需要事后润稿,所以人家给的价格很不错。但是他有个怪癖,不拿票子只拿银子,”才能现赚现花,一口气揩了了。“其它就是拍拍照片、写写东西之类的,收入怎样我就不晓得了。” “呃?我还以为他是高薪阶级的咧。”怎么听起来这么阳春? “看他穿的用的开的吃的,就感觉像个大少。” 他是啊。丽心凄凉暗泣。而且还超难伺候的…… “他没再接触广告业的话,为什么老有很多名人啦俊男美女啦什么的来找他?” “对啊,你们还记不记得那阵子也跟着郎格非来教会的德国帅哥?简直帅翻了!每次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我就好想拿相机拍下来放大展示。”美化市容。 “我们来看今天要讨论的书吧……” “哎呀,丽心,大家难得听你谈谈你那口子,再多讲一点啦。” 虽然大伙平日没一个敢靠近孤傲不羁的郎大少,对他还是好奇得要死。丽心只能怪自己太猪头,一时说溜了嘴,后患无穷。而且子瑜又在场,害她尴尬得不敢抬眼,拇指也不自觉地猛拨书角,咱啦咱啦响。 她一直都好在意子瑜和他的事,他却只无聊地撂说子瑜是帮他处理经手案件的助理,而且是自愿服役的。哪像她,想狂野地跟她放浪一个晚上还得他三催四请,又拐又骗,比广告客户还难搞定。 可是、可是…… “勒卫是德国流行杂志的自。”子瑜欣然接口,善良地为大家解惑。“他以前还是模特儿的时候,跟郎曾经合作过,拍摄平面系列广告。现在他做杂志AD了,就想找郎去助阵,替他搞定品牌形象。” “什么是AD?” 旁人窃问,丽心惶惶摇头。不要问她,子瑜讲的她也是头一次听说,她甚至从没叫他“郎”过…… “不过郎对流行时尚的题材不是很感兴趣。”子瑜无奈地昂首一叹,风韵洒脱。“他比较投入在专题报导的新闻摄影,可是他又不爽被报纸杂志聘为专属摄影师,一直当自由流浪者,我也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 众家娘子傻眼。 “郎格非在拍什么新闻报导?” 丽心摇头,给人愈问愈难堪。 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好象子瑜比她更像郎格非的女朋友?她和他应该可以算是一对了吧?他和她的男女关系应该可以胜过他和子瑜的工作关系吧? 但是,每次一碰到子瑜,她就会强烈不安,一切都陷入不确定,被子瑜轻松的优势全面压倒。 “台湾在这方面的土壤比较贫乏,所以他大部分的作品都在海外。像德国明镜周刊啦、美国新闻暨世界报导、国家地理杂志之类的。不过,很麻烦的是,他目前只是马格兰通讯集团的预备成员,我希望他能早点通过准会员资格的监定审查。” 柯南一呵。“他居然会是马格兰集团的。”失敬失敬。 “什么?”大家一头雾水。“那是什么东东?” “国际级的新闻通讯社啦。”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里面目前好象只有两位成员是台湾的。” “一位。”子瑜悠然摆摆长指。,“你说的另外那一个是华裔老外,除了名字是中文,他一个汉字都不会说。”背祖忘宗得很。 哇……“丽心,你男朋友好了不起。” 突来的赞美,令她一怔,不断眨巴着大眼。 “是、是吗?” “是啊,国际级的新闻摄影师耶。”比八卦狗仔队高级几万倍。 她还算是他女朋友吗?像她这样一问三不知的门外汉,也可以算是他的女朋友? “你下次怂恿他跟我们一起合拍几张照片啦。人家一直好想跟人秀一下,身边也有这么养眼的帅哥,可是我实在没胆开口叫他做这么低能的事。” “他却好听你的话。所以,为了我们,去,叫你那口子和我们拍一些亲爱精诚的照片,好让我们身旁的那些猪哥好好自我反省!” 丽心差点掉泪,却又破涕为笑。 她好喜欢姊姊妹妹们的胡说八道,用再平凡不过的话语、再无聊不过的生活琐事,把她和他紧密地牵绊在一起。她现在才发现,她有多需要这种小小的肯定,满足了她既渴望又始终不敢讲的小小幻想。 她是他的女朋友喔。 “我也好想跟他合拍,可是不太可能。”子瑜慨然一哎,别有默契地朝丽心苦笑。“他就要起程去英国了,不是吗?” 众人哀声鬼叫之际,丽心陡然跌落幽黑谷底。 子瑜刚说什么? “他每次都这样,想跑哪就跑哪,一点也不为旁人着想。他昨天早上一通电话,就害我替他忙了一整天,我自己的工作行程全都被打乱。” 昨天?他昨天才和她碰面,跑到渔人码头边看夏日夜景、边流汗打毛衣,无所事事,言不及义。 为什么都不跟她说他又要出国了? “咦?丽心?”子瑜彷佛不解地望向她的呆相。“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什么都一问三不知呢? 你这算是什么女朋友啊? 子瑜笑得好不亮丽。 她定不下心,完全静不下来。 海外图片版权的处理,再版书目的登录,所有的表格制作,全都像浮游生物,在她呆滞的眼瞳前荡来荡去。她解读不出这些东西的意义,也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 为什么她要拿茶叶?为什么她会跑到影印机前?为什么她要贴邮票? 她应该在弄这一期的书讯落版单才对,为什么却一直窝在厕所洗手? 她该不该打电话跟他问清楚?她可不可以直接兴师问罪?这个感情到底是两个人在谈,还是她一个人在谈?她还要再付出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些相对的回馈? 他奔驰的速度太凶猛、太猖狂,追得她粉身碎骨。 “嗯?薛丽心呢?”总经理大人御驾亲征,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刚刚还看到她跑来跑去的。”邻座同事顺便张望。 “那个新来的行政助理呢?” 新人刚好拿着收发传真进来,一抬头就撞见总经理大人。 “有没有看见薛丽心?” “她申请外出。”新人紧张兮兮地向魁伟笔挺的超级大哥大禀报。“因为郎小姐再版的书出来了,她替郎小姐送新的样书过去。” 大人刚棱的俊容微有抽动,意味不明。 “那你帮我把关于郎小姐那本书的书评报导全找出来。” “可是我那台电脑有点问题,上网搜寻需要——” “薛丽心的档案柜里有完整的剪报资料,去找出来。”大人班师回朝之际,不忘冷冷撂下一句,“记得养成剪报的习惯。” 哇咧……都民国几年了,还有人在操持传统手工业? 丽心顶着烈日骄阳,苦苦跑到郎家大门口,手指坚决地粘在电铃上,吵到里头沿路传来暴躁的诅咒。 “丽心?”胡碴大汉惺忪的杀气顿消,抓抓赤露的腹肌放人进来。“你今天没上班?” “我帮雁非送书来。”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径自脱鞋入内,迈向闺房。 “雁非不在。”狼口大张,飙泪呵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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