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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琅琊抬起冷冽的眸子,里头清清楚楚写着“我就是要咬断它”的危险讯息。

  “咬断也无妨啦,只不过我来找你之前去了趟茅房……”风裳衣从不曾见过有人变脸如此神速,抽剑的动作更俐落得教人措手不及,唰的一声,剑刀划断风裳衣左边衣袖,并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救、救命呀!”风裳衣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纳命来!”宇文琅琊冷硬了心肠,决定斩除败类。

  “客倌!别、别在咱们客栈练剑法啊……”掌柜的追逐在两人身后,试图阻止惨剧发生。

  风裳衣跳上桌面,下一刻桌子便被宇文琅琊的快剑给砍烂,再下一刻便听到掌柜嚷嚷:“我的桌子……五两!”

  风裳衣身子滑溜地绕到梁柱后,剑芒也如影随形地跟上,所到之处,碎裂劈砍声不绝于耳。

  “十两!锅碗瓢盆再加五两,酒柜全毁……门窗……楼梯……”掌柜的拎着账本,一条一条地记下。

  “哪里走?!”宇文琅琊怒喝,衣袂翻飞,跃身挡下风裳衣窜逃的身子。

  “你的心眼怎么这么小!跟你开个小玩笑也能七窍生烟?!”风裳衣抱着脑袋转身再逃。

  他边跑边喘。奇怪,怎么越跑越觉得客栈大厅好空旷,想找个隐蔽的桌底都好困难,说话还有回音咧?

  “死到临头还卖弄口舌之快!”宇文琅琊踢起一块木板,袭向风裳衣背脊。

  “我躲!”风裳衣灵活一跳,躲过那看起来很像门板的残缺木块。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宇文琅琊再扫起巨大暗器。

  “我闪!”风裳衣腰身朝右边一扭,闪过解体的阶梯横木。

  宇文琅琊趁着风裳衣扭腰的短暂停顿空隙,破空而来的剑势直勾勾对准同裳衣的鼻翼。

  “哇——”风裳衣只来得及发出哀号。

  “慢着!”铁算盘精准地挡下宇文琅琊攻势,客栈掌柜一副江湖人的特有气势,“我是人称‘大风大浪里浮沉翻滚的夺命怪手铁掌柜’,敢在我迎宾楼里砸店的人不少,但敢砸得如此彻底尽兴,你们算是头一遭。”哼哼。

  “张叔,你什么时候多个了夺命怪手的称呼?”店小二凑到掌柜身畔问。

  上回王二麻子来砸场时,掌柜用的名称是“玉面罗刹铁掌柜”,不到半个月,玉面罗刹变成了夺命怪手?

  “啰嗦!”掌柜抬腿将不识相的店小二踢到一旁反省,轻咳了声,“反正——我不反对两位客倌继续厮杀,但麻烦在你们拚个死活之前,先结清本小店的损失。”

  说完,掌柜算盘一刷,快速地念起长串的金额,拨弄的五指确实冠得上“怪手”之名。

  闻言,风裳衣及宇文琅琊才环顾四周的断垣残壁,整个大厅仅存的完好物品只有他们四个人,其余的桌椅木柜全化成碎片混杂在地上。

  “难怪我一直听到自己惨叫的回音。”风裳衣恍然大悟。

  “所有的损失算我头上。”始作俑者宇文琅琊发下豪语,重新握起剑“料理”风裳衣。

  两人在大厅内再度玩起“你追我跑”、“你丢我闪”的戏码。

  掌柜花了半个时辰才厘清整间客栈的损失,洋洋洒洒地朗读:“住宿费、零零碎碎砸毁的物品、方才公子喝的五坛烈酒,以及本小店员工的受惊费用,一共是七千两,恕不折扣,请付讫——”

  ***

  宇文琅琊一时冲动,让三人当夜因所有盘缠赔给迎宾楼而惨遭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的命运。

  最无辜的莫过于水瑄了,头上的伤口还流着血,却落得无处栖身的下场。

  “师兄,我们去你家借住好不好?就在隔壁巷耶……晴姨和二娘会很欢迎我们的。”呜……今天的夜风好冷。“不好。”宇文琅琊拧着眉心,即使走投无路,他仍不将宇文府列入投靠的考虑选项。

  呜……他的头一吹冷风就更痛了。水瑄哀哀再道:“至少,我们向你爹借点盘缠嘛……”也好过窝在树梢里受冻。

  宇文琅琊心底打着另一个主意,“我送你到大师兄家里养病。”

  “我、我怕自己熬不到那一刻……”拜托!大师兄的府邸可是远在洛阳耶,就算不眠不休,少说也得赶数天的路途。

  风裳衣乐观地拍拍水瑄的肩,“别担心,我曾碰过一名银发神医,据说他能起死回生,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做哥哥的我绝对不辞辛劳上‘缘山’为你求医。”

  水瑄苦着一张脸。“不用神医啦……听说西市那边有大夫在办义诊,好像挺有效的,送我去瞧瞧可好?”等他断了气才帮他求医?!真够狠的!

  “来路不明的庸医怎么能依靠?不成。”风裳衣投给水瑄遗憾的一眼。

  “但是……”水瑄尚作着垂死挣扎。

  “水瑄,快点休息,小心病情恶化。”宇文琅琊截断水瑄最后一线希冀。

  水瑄好委屈地咬着蔽体薄被,眼前这两个家伙根本是同一鼻孔出气来欺压他嘛!也不想想是谁害他落得颠沛流离的惨状?二师兄真不够意思,怎么突然凶性大发地在客栈闹事?这是平日的他绝对不可能犯下的失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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