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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烛光的声音低哑,带着浓浓哭音,在寂静问响起。“我哭不出来,是不是表示我很无情……”

  艳儿原本体虚而闭合的红眸因烛光陡然出口的话再度睁开,在墨黑的房内,她瞧不清烛光脸上的神情。

  “我哭不出来,是不是表示宵明的死,对我而言……不够伤心?”烛光轻喃自问,“他到最后都在护着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疯、一起玩、一起学习好多法术……只要是我做不来的……宵明一定会偷偷帮我……即使是被长老们或玄……玄武大人责备,他也不曾改变,好几年前在捕何罗鱼时也一样……要不是宵、宵明救我,我早就葬身鱼腹,而今……”宵明仍为他挡了个死劫,用自己的身躯……

  他疼、他难受、他想哭却哭不出来,薄冷的泪始终在眼眶徘徊。他失去了宵明,失去了自有记忆之来便紧紧相伴的兄弟,而终结宵明生命及音容的人,竟是自小看顾他与宵明长大的玄武大人!

  宵明的死,让他心痛;玄武的转变,让他心慌。为何短短数刻,竟会让一切变得如此不堪,令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我会这么冷血?!为什么失去了宵明,我还有脸独活?!”他干哑地嘶吼。

  “不是的。”艳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又回到烛光身边,“你只是在逃避现实,只是……不愿相信宵明的死讯。”

  烛光鼻头一酸。

  他不愿相信……不愿相信啊!只要不愿相信,是不是宵明就不会死?是不是玄武仍是他所认识的玄武?是不是这一切只是场荒谬的梦?

  这些问题的答案,可笑得令人心寒。

  艳儿的柔荑轻轻覆盖在烛光的眼睑之上,“没关系,你可以……为他大哭一场。”

  紧接着是好半晌的无声静默。

  隐蔽在纤白五指背后的俊颜,终于滑下了两排晶莹泪痕。

  那个深夜,打破寂静的,是烛光再也逼锁不住的哭泣声。

  晨曦,破云而出。

  应当是个天霁晴朗的日子,烛光和艳儿却提不起任何欣喜感觉。

  “你想找人问关于蚀心剑的事?”烛光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眸,一夜未眠加上痛哭,他的眼几乎酸疼得快睁不开了。

  “嗯。”蚀心剑之名,她是由玄武口中听闻而来,对流星剑的底细,她一知半解。

  烛光想想,“我们可以回渤海去问玄武族的大长老,那需要两日的行程。”

  “两日太久了,有没有更近的人能问?”

  “嗯……另一个,是花神玉蕖,可是……”烛光脸上露出为难,他每回只要一靠近玉蕖百尺之距,就开始忍不住打喷嚏,还有玉蕖身上的花粉总是让他浑身发痒。

  “没有可是,就是他了。”艳儿做了决定。

  “但到玉蕖的仙居及回渤海只有数刻之差。”他试图改变艳儿的决心,右掌熨贴在胸口——那里悬挂着一只小巧玉瓶,里头装着缝补完好且以法力缩小的宵明遗体。若能回渤海一趟,他便能将宵明带回故乡安葬……

  艳儿淡淡回眸,“我连一刻也不能等。”

  “好吧。”他轻拍胸口。宵明,你就再等数日吧,反正咱们兄弟总是一块行动,能带着你一起,也好。

  就这样,烛光使出他那未练透的飞仙术,将两人的身影移动到玉蕖仙居,那处群蝶乱舞、花粉乱飘的茫茫仙境——

  “哈啾!”

  乘风飞驰许久,烛光一声忍抑不住的喷嚏声,代表着花神玉蕖的仙居,只剩百尺。

  万紫千红、翠绿清雾的景色映入眼帘,一幽仙境,在这里没有四季之分,百花齐绽,蝶翼振振,拂起更多更浓的花香。

  艳儿的步履有些缓,满园春色相当眼熟……数只蝶儿在她身畔徘徊飞舞,贪得一袭幽香。

  “好恶心的味道……”烛光拧着鼻,顾不得现下俊颜扭曲。恶!他想吐。

  “花神在哪里?”

  “你别急,有人闯进他的地盘,你以为玉蕖会不清楚吗?瞧,人不是来了?”烛光指向窜出更多恐怖花香的方向,真是人未到,味先到咧!

  这香味好熟悉。“这是……牡丹花香?”艳儿不自觉低喃道。

  花香引来了群蝶,平空而起的清浅男嗓带着笑意。

  “你不是那个老跟在玄武尊者身畔打转的玄武族孩子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无形氤氲间,现出一抹飘逸顽长的身形,花神玉蕖。

  “有空也不会来找你闲磕牙。”烛光嘀咕,不小心吸进一口花香,换来连连不绝的喷嚏声。

  “你还是不习惯享受花香?”玉蕖笑道,优雅长指之上停歇着一只粉蝶。

  “享受?!我瞧是折磨吧。”烛光轻哼。

  “别兴那套嘘寒问暖,先办正事。”艳儿开口,引来玉蕖的注意。

  他清灵的眼眸缓缓落在艳儿身上,瞬间,笑意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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