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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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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将我想得多弱小?”她眼中的他,是风一刮便倒的柔弱文生? 海龙不发威,被当成了蚯蚓? 她没回答他,只是伸手过来,要环腰抱住他。 然而,水镜能传形传音,并不能真正缩短距离,两人实际相隔太远、太远,她根本抱不到他。 可她还是固执抱来,朝水镜映照出来的腰际间,圈住,脸颊熨上冰冷的海水镜面,她仍在抽泣,小小双肩,一抖一抖的,镜面撩弄出微小涟漪。 涟漪,何止仅产生在镜面?似乎……也在他冰凝冷静的心湖中,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扩散着。 缥缈的,虚无的拥抱。 她没能碰触到他,可腰际间,暖暖热热的,她纤细手臂的力道,轻颤,以及抵在镜面上的吐纳,都真真切切,传递过来…… 他像被搂抱住,扎扎实实地。 淡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看着她的发涡,有股想伸手揉上的念头。 但他不像她蠢,以为触摸水镜,就能碰到她……多此一举的笨行为,他不会去做。 “那条海蛟,对我而言,比条海虫还不如。”他见过更多,更强大的妖物,海蛟连前百大都排不上。 他的说词,听来有几分像责备,却更像安抚,要她别浪费泪水,去哭那种永远不会发生的小事。 “它好大……一口可以吞下七、八个你……”她还在打颤。 他挺想回嘴:我的龙形态,一口也能吞下七八条海蛟……罢了,比这些何用? “你真的没受伤?没被它偷袭到?”她仰脸,看着镜里的他,眼泪汪汪。 再多解释,不及他亲自旋转一圈,让她以双眼审视,证明他的确毫发无伤。 囚牛旋身,动作放的极慢,衣袂飘举,翊翊翻扬,袖白似云,漫在他身周,像轻缓腾涌的山岚,乌墨光泽的发,如波如浪,荡漾着芒辉。 他身上、背后,没有任何伤痕血迹,衣整发齐,分毫不乱,长袍依旧白皙赛雪,连一些些污渍都没留下。 她总算相信,海蛟未曾伤害到他。 她心一安,吁了口气,感觉鼻腔热热的,以为是涕水,她本能去揉,竟揉到满手鲜血。 触目的红,在她白嫩脸上,更形强烈明显,刺得他瞳仁一缩。 “你仍时常流鼻血?” “因为……补药一样照三餐喝嘛……”她用袖子按鼻,没多久,红梅大小的血渍,绽放在袖口周围,扩大成牡丹一般。 “嘴,长在你脸上,你不张口,谁能逼你?”谅鮶儿也不敢强灌。 “可是……鲪儿关心我,她笑眯眯的,要我把饭菜吃光光,又说,汤药对我身体好,我不好意思拒绝。”她最没法子抵抗笑脸人了…… “不拒绝的下场,就是鼻血流不停。”淡冽的口吻,才说完,又见两管鲜红,从她鼻洞下汨汨淌出,她连忙擦去,不一会儿,拭去的,又滑下来。 “别再去揉它,坐下,手按压着鼻翼。”他出声,制止她越擦越急的行径,并指导她简易的处置方式。 前去熬汤药的鲪儿儿,恰巧折返,觑见水镜内的大龙子身影,赶紧福身行礼。 珠芽姑娘找着替她施展水镜传影的人了?几名龙子,不是被珠芽姑娘吵到受不了,全躲起来? 鲪儿正困惑想着,杏眸落向珠芽,被她狼狈摸样所惊。 “珠芽姑娘,怎么又流血了?……”鲪儿立即为她止血,动作熟练,扶珠芽倾靠背枕,鼻子塞了两小丸鲛绡,堵住血势。 她拧来帕子,帮珠芽清洗脸上的血污。 “汤,不要日日让她喝。”囚牛朝桌沿那盅热气腾升的汤,淡淡一瞟。 鲪儿讶异回首,脸上写有为难。 “这是龙王特地叮嘱,给珠芽姑娘补身子用,全是上好药材……”鲪儿据实禀报。那确实是强身健骨的药汤,每味药,皆是熟知的良方,并无任何危害。 他知道那是什么药汤。 如鲪儿所言,它补身,特别是孩童成长期间,准备抽高转骨,最是适合。 他初初饮下一匙,立即便心里有底,父王差人送上这帖药,分量加倍再加倍,用意为何,太昭然若揭。 他父王,想在最短时日内,迫使她“长大”,就像人界填喂猪鸭,日灌夜灌,撑大猪鸭的胃。 药性剧烈的汤,即便无毒,饮用过量,仍让她身体发出警讯,产生吃不消的病兆。 “她饮食均衡,吃饱睡足便够了,那药,对她来说,太猛烈,喝多反倒伤身。”囚牛一顿,与鲪儿用着彼此都明了的眼神,浅觑交集,他敛眸,挪向珠芽,意味深长,轻吐五字:“欲速,则不达。” 珠芽听得不甚明白,眼睛眨巴眨巴地,来回于囚牛及鲪儿身上。 “可是龙主那边——”鲪儿毕竟是听命行事,不能自己做主、 “他问罪下来,便说是我交代。”他简单一句,拦下所有责任。 珠芽出声插嘴:“不要害鲪儿被你父王骂,我可以喝药没关系——”不懂装懂,就是株芽的写照,硬要加入讨论,下场,是遭冷冷瞪回,乖乖闭嘴,那句“药也没有多苦嘛.......”,只好咽回肚里去。 “撤下去。”他要鲪儿端走药汤。 鲪儿望着珠芽鼻塞布丸子的摸样,心中亦绝不忍,便领命退下,带走那碗药汤。 珠芽生怕他下一瞬间,就要撤收水镜之术。她已经四日没见到他,一肚子想说,想问的话,急急托出,担心稍一迟,他又消失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 “北海深沟的冰火谷。” 她不知道那是哪儿,只觉得好远好远。 “要回来了吗?”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短期内,都不会回来?”三足龟妖耶……光听名字,她脑中,已浮现出深海大龟精的遐想图,狞凶恐怖,眼大如谷,嘴咧如豁,牙如山…… “嗯”他颔首,连迟疑也没有。 他笃定的回答,让她好失落,情绪全写在脸上,难以掩藏。 知道他忙的,全是正事,所以,不能任性要求他,快快返城。 可是他归期未明,他傻乎乎等,等过了今天,等到了明天,还是能不清楚,她要再等多久,才能等他回来…… 她真的……好想他。 水镜只能暂时解渴,不能算是“真正”看见他……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太贪心呀,起码,还能靠水镜,和他见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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