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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要是他分不清楚,以后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挺身出来替你挡。”

  小粉娃垂着眼睑,眼眶蓄不住眼泪,只能滴答滴答地任它夺眶而出。

  我说过,你如果不想将我当成主子,我就不当你主子,这件事犯不着让你和你师弟吵嘴,只要我们两个彼此认同就行。

  蓦然想起那时大男孩又是认真又是安抚的一席话,他将所有的选择权交给她,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是她的主子,也可以不是她的主子,端看她的意愿……

  也就是说,只要她认定了他的身份,主仆的分野就跟着明朗了,是吗?

  附 小粉娃攀紧了小阳师弟,啜泣声加浓,接着,她释放了胸中的积郁。—————

  她哭得很使劲、也很放肆,因为须知道、从今夜之后,她所失去的,是她最喜欢的小迟哥,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要失去他了——

  盛满清水的木盆子里深埋着一颗脑袋,咕噜咕噜地冒出数颗水泡,隐约听见有人的低咒混杂着泡泡产生,直到肺叶感到灼热的窒息痛苦,木盆里的脑袋才放过了对自己的折磨。

  满是水珠子的脸上仍是红火一片,一盆冷水无法消褪半分异常的红艳,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闭气而让镜前那张芙颜更加暗红。

  想用双手揉散两颊的红霞,反倒被颊上的热度所怔。

  “梅姗姗,他是主子,听清楚了没,他是你这辈子认定了要跟随一辈子的主子,不可以有任何胡思乱想,主子,是要放在心上供着的。”水湿的小脸义正辞严地对着镜中的自己厉声道。

  镜中的她自然不会回她几句“我知道了”之类的保证,她只能静静瞧着自己,缓缓抚上那道在铜镜里反照出来的颊上红痕。

  “你忘了吗?这道疤痕是当年那贼人头儿拿菊盆砸破他的头时,被碎片给划开的,伤口是会痊愈,但我不准许,不许你忘,你要永远以此伤为戒,将他视为主子。”

  为了留下这道小伤痕,她在拭净伤口边的污血后,拿着后娘的胭脂染在疤痕之上,让她的血肉与红色染料牢牢密合,让这道疤痕不会在结疤之后脱落得不留痕迹,如同纹身雕青一样。

  “所以……你不可以被他的眼神干扰……”思及梅舒迟看她的炯然目光,火红的脸又浮现高热。

  她不知道原来温文的梅舒迟也会这样看人,原来他眼中也会有名为“情欲”的火焰,她以为他只会淡淡地瞅着人笑,永远那么温柔有礼……

  情欲该是污秽的,否则为什么大人们都爱私下谈着,若是可以正大光明拿来当闲磕牙的聊天话题,他们何必老爱故作神秘?男人说得暧暧昧昧,女人说得羞羞答答,这种羞于启齿的事……为什么从他眼中传递出来,却让她脸红心跳到无法遏止?

  无力沉吟了声,她觉得自己真坏,简直……不懂矜持。

  “笨娃儿!”

  紧合的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附带着洪亮有朝气的轻快呼唤声,全梅庄会这样叫她的,不做第二人想——除了当年那个小阳笨师弟。

  梅姗姗又重新扫视镜中的自己,脸上红霞消褪的速度远比不上小阳师弟叫门的猴急,她无奈,只好顶着狼狈的模样去开门。

  “项阳。”

  小阳师弟全名梅项阳,与她一样同冠梅家姓,而“项”是本姓。“这么急做什么?”

  “没什么,刚瞧见你急急跑进房,我还在想你怎么了哩。”梅项阳今年正逢及冠年岁,一身黝黑健康的肤色是长年习武所换来的,高过梅姗姗两头身长的他微微俯觑她,清亮的黑眸很是灵活,性子倒和小时候没什么改变,仍爱闹她戏她,不同的是他已经极少找她磨剑练拳,因为知道自己力道大,一个不小心都会伤到梅姗姗。

  “我没事呀。”

  “没事脸这么红?”他觉得梅姗姗脸色红润时还真好看。

  “日头人。”

  “你不是整天都待在三当家房里吗?哪来来的日头?”语气很酸很酸地加重前头那句问话,酸到连梅姗姗这种粗线条的姑娘都嗅到了。

  “我还得煎药熬汤,厨房跑跑书房绕绕,难免晒红呀!”做什么说得这么暖昧,好像她待在三当家房里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那是丫鬟的分内事,你一个护师去煎什么药熬什么汤呀?!”

  “你什么时候在三当家身边看到一个丫鬟了?”梅舒迟从不让他大哥安排手脚利落的丫鬟给他,说是避嫌,至于避谁的嫌,他没说,她也不知道。

  “没有丫鬟总有小厮吧?”

  梅姗姗被问得有些上火,一方面也是懊恼自己的行径被梅项阳给看得透彻,“你是来找我吵架的?”

  “当然不是。”

  梅项阳暗暗咒了自己一句,为什么他老是嘴贱,爱将梅姗姗给惹毛。

  “我听盛叔说你忙着照顾人,自己都没有空理会自己的肚皮,这怎么可以?”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 “我到你房里来之前,先去厨房摸了‘两颗包子给你填肚皮,喏。”他露出讨好的羞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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