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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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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不熟,别套交情。”一说完,她转身就走,点燃三炷清香往后一递,身为家眷的她回到家属答谢席。 男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过香朝灵堂一拜,眼中流露出萧瑟的伤感,似有泪光点点。 “我,谢天运,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我。”香一插,他转头看向双目低垂的女子,从她芙蓉面上看见那个始终不曾忘怀的小丫头,那个玩起来比他还疯、敢偷蜂蜜和徒手捉螃蟹的小疯子。 “天运哥哥,你是天运哥哥——”突然大叫跑过来的原沁萦一脸惊喜,想像小时候一样往他身上爬,可想到自己不小了,是大姑娘了,跑到男子面前又停了下来,小脸红彤彤。 “你还记得我?”她当年才三岁,哭着叫他别走,他也想留下,但是他想叫他留下的人却没开口。 她用力的点头,十分逗趣。“记得、记得,爹常常提起你,说你不走就收你当义子。” 本来她会有个哥哥,可是后来又没有了,要不然她也有哥哥疼她,不会因府中没有男丁而被人轻视。 “可是我不想当你义兄,我想当你姊夫。”他说话时双眼直视看也不看他的原二小姐,眼里闪着喜不自胜的笑意。 原沁萦偏着头,目露疑惑。“我姊姊嫁人了,姊夫是张家塘秀才刘汉卿,你晚来了两年。” 她大姊十五岁订亲、十六岁嫁人、十七岁怀孕,明年三月春就当娘了,她是小姨。 “不晚,我要娶的是你二姊。”是她救了伤痕累累的他,还求她爹安置他,他才能养好伤,过了几年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她把爹娘分给他一半,让他也有爹娘疼爱。 回想起来,那些年竟是他过得最开心的时日,不用起早读书,不用夜里不能睡还得练字,祖父是告老还乡的太傅,对他的要求极其严厉,寄望颇高,盼着他一朝高中状元,入殿为官,延续他和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师生情分。 谁知一场大水毁了祖父的希望,一家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冲走,他在管家全力保护下逃过一劫,一家百来口就活了他一人,也是唏嘘,管家带着他一路逃难,想投靠京中做大官的舅舅,只是…… “三妞,过来,别乱攀亲,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龙涛将军、二品武将,咱们高攀不起。”今非昔比,昔日的落难少年已是带兵上万的大将军,和排名最末的商家格格不入。 “龙涛将军?你是以寡敌众,以三万兵马力挫敌方十万大军,立下战功赫赫的那个年轻将领?”惊讶万分的陈氏连忙上前,别人不屑攀关系她乐意得很,能钻营就不放过。 谢天运,表字龙涛,用取下敌将首级而以其名封为“龙涛将军”,曾在边关驻守三年。 “不用你攀,我来攀你,要不是你送的二十万石粮草和三车药材,我可能回不来了,我欠你两条命。”他越过急于攀附的陈氏,走到心心念念的人儿面前。 八年了,他们居然整整八年未相见。 当时他离开那日,以为过个两、三年便能回来找人,原府是地方上富商,数代人扎根在此,不会迁移。 哪料想得到被舅舅带走的他去了军营,由底层小兵做起,再到将军舅舅的亲兵,一路升到百夫长、千夫长、校尉,最后去了战场,与敌人兵戎相见、浴血而战。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仗,时而西南、时而东北,还去东海打过海寇,辗转回到京城,统领二十万龙骧军。 但这些不是他所要的,因此他申请驻守在江南最北边、靠近西北的天险黑狼山驻紮,十五万兵马的营地便在黑狼山的山脚下,距离塘河县一百五十里外,他快马加鞭一天即可来回。 “不用,不承情,我爹怕你饿死才叫我筹措粮草,我不过是顺手而为。”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他死在朝堂对峙的算计中,边关将土为的是保家卫国,不是自相残杀的争斗。 “还在生气?”气性真大,这暴脾气也就他受得住,说从此两两相忘就真的不收他的信件,让他悔恨不已。 “我没那空闲。”面冷的原清萦口气也冷,完全当童年玩伴是远方来客,不亲不近,无须热络,彷佛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谢天运好笑的伸手往她头上一摸,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可是十分意外她竟然能避开,瞬移的身手像是习过武。“明明气我一走多年还不承认,我也是身不由己,这几年随军队调派南征北讨,很少在同一地方能待久,下个月调往何处都不知晓。” “与我何干。”路是他自己选的,想走多远由他做主,谁也左右不了,只能看他越走越远。 他笑着凝视那张雪莲花般的清丽娇颜。“我不走不行,舅舅千里南下偷偷来寻我,被人发现是重罪一条,我在原府只是个寄住小子,旁人都看不起,我想谋个好出身,不让人取笑你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玩在一起。” 那年她还小,不懂男女之情,可他已是十三岁的少年,知晓那点朦胧情愫,他怕自己再不走,那萌芽的心意藏不住。 原府两夫妇都是好人,也过于仁善了,收留了他却不求回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即便在他有难时也及时救援,在他粮尽药缺的关头突破敌人的封锁,送粮送药到他们被困的山谷,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二姊,天运哥哥好可怜,你别生他的气,原谅他好不好?”一直很想有个哥哥的原沁萦帮着求情,虽然她对谢天运的认知来自爹爹的转述,但是幼时的记忆并未忘记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大哥哥,把她扛在肩上带她去看花灯。 “是呀!天运哥哥很可怜,几次中了埋伏差点伤重不治,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的伤疤,只给你看。”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微勾的嘴角带着三分调戏的笑意。 闻言的原清萦气恼地将人推开。“谢天运,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你的脸皮比你的盔甲还厚!” 他肩一挑,在灵堂前卸甲,以示对亡者的尊重。 “在生与死之间,脸皮毫无意义,我只想活着回来找你。”他对自己承诺过,一生只一妻,唯有原清萦。 人非草木,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彷佛水波划过的眸子一睇,多了几许宽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见她软了神色,他连忙走近一步。“饿,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饿得手脚发软。” 她一啐。“我看你再饿上三天三夜还能跑过一座山,在我面前装面条能瞒得过我吗?” 已经官拜将军了还能弱到哪去,没点本事能斩杀敌人将领吗?他的功勳绝对是双手拼来的。 “博取同情。”他不隐晦的明话直言。 原清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爹过世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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