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寄秋 > 窃菊 | 上页 下页


  看来是欠教训吧!她就“替天行道”当一次真君子,教教肥羊和小乞儿钱财的重要性。

  “呃,这位姊姊,你挡住小乞儿时路了。”双手紧紧环着微凸的腰际,满脸污垢的小乞儿卑微的退了两步。

  他往左,罗菊衣一步往左,他往右,同样嫩黄的身影也跟着移动,存心踩在他跟前不让他通行,他惊觉不对劲地抬起头一望。

  “不不不,我挡住的是你的财路。”纤纤葱指左右一摇,语气轻柔得如黄莺在枝头轻啼。

  小脸一惊露出慌色,“姊姊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要施舍我一粒馒头吗?”

  “是呀!馒头,你怀里兜着的银子够买一整城的馒头和包子了。”就这么点出息,怀里兜着两包银袋居然只想着馒头,起码要来两只熏鸭、熏鹅才像样。

  像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西湖醉鸭、锁阳嫩鸡、清蒸黄鱼、炒三鲜、快火蒸九孔、闷烧咕睹肉、白腐虾茸、红烧鱼片……

  满桌佳肴呀!光凭想像就满口生涎,巴不得美酒好菜一一出现眼前,一口食一口白术菊花酒,补心定志气,那真是人间美味。

  “你呀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别丢了咱们老祖宗的脸,人家往你面前一站就露了馅,马上一脸贼相叫人看出你的心虚。”螓首半摇地发出叹息声,玉颜娇如春水的罗菊衣惋惜不已。

  “我……我哪有心虚,小乞儿自幼无父无母乞食维生,哪来的福份和姊姊你同祖宗,姊姊真爱戏弄人。”他回以呵呵的干笑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抱紧怀中的财物。

  “我说的是贼祖宗。”她不怀好意的勾起香唇一笑,轻轻拍他肩上的脏污。

  “贼……贼祖宗?你也是扒手?!”小乞儿吃惊的睁大眼,有些迟疑的盯着她瞧。

  “呋!别把姊姊我瞧扁了,那种唬唬人的小把戏我还不屑为之。”要偷也要偷些可观性高的,区区俗气的银两她还不放在眼里。

  罗菊衣忘了不久前她才因为盘缠不够而“借用”一位富商的荷包,顺手牵羊也不算太光彩。

  梅、兰、菊、竹号称四君子,受外公阴风怪盗侠小小影响的罗家四姊妹,正好取名为梅衣、兰衣、菊衣、竹衣,因此出手时会各留其信物代表到此一游,不知情的江湖人士误以为她们四人为男儿身,故以盗中四君子称之,

  排行老三的罗菊衣娇憨甜美、冰灵生俏,小嘴甜腻十分得人宠,她不像罗梅衣那般善口舌、懂谋略,专门算计人,但天生的聪慧狡黠有其姊的七分真传。

  唯一不同的是她比较善良,心眼虽多却不会用来害人,老是突发奇想的搞砸手上的事儿,张冠李戴偷错人家指定的货物。

  贼不一定只偷自己喜爱之物,有时她们闲来无事也会接些差事做做,一来练练身手,二来打发时间,三来还可以去观赏别人的收藏,何乐而不为呢?

  像这次罗梅衣要她在半路盗取卫天堡的血玉观音,她手巧人也巧的伸手一摸,倒让她摸出个玩意儿。

  只不过人家要的是观音,她得手一只血玉蟾蜍,虽是同一块血玉所分割出来的宝物,但意义却大为不同,惹得她平白的挨了大姊一顿冷嘲热讽。

  说来也巧合,竟让她在无意间发现血玉蟾蜍内的秘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武林人士趋之若骛的藏宝图,但以她当贼多年的敏锐直觉,铁定也是价值不菲,不去玩玩似乎有点可惜。

  反正大姊、二姊前后离开红叶小筑,她们忙自个儿的事都来不及了,她爱玩多久就玩多久,不怕有人唠叨,这才是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贼就是贼,还有分二流、三流的吗?”小乞儿满脸怀疑的一嗤。

  一知道是“自己人”,他的态度为之一变地用上吊眼睨人,少了先前的惊惶恐慌,多了一分你能奈我何的流里流气。

  总之是不怕她高喊捉贼,一个瘦不拉几的“同行”哪敌得了他的乞丐同伴,他随便一吆喝就有一大伙乞丐聚来吓得她腿软。

  “小鬼,你这轻蔑的口气听在姊姊耳里非常不痛快,像背上多了一根刺般。”她最忌讳人家说她只有半桶水的功夫,好像只能落于大姊、二姊之后。

  他不驯的一哼,两脚叉开地仰高鼻孔。“不然你想怎样?”

  捉他报官吗?

  超龄的冷笑浮现在他扁薄扬起的嘴角,一副被生活磨出来的老练,丝毫不认为她敢大声嚷嚷。

  大宋年间百姓都极为贫苦,除了少数商家和大富人家能过得无忧外,大多数的农家和贩夫走卒都是勒紧肚皮在过日子,能少一张嘴吃饭就尽量少一张,省得拖累全家人。

  所以街上的乞丐以老人和小孩居多,养不起孩子的父母只好任其自生自灭,抛老弃幼地勉强度过连年战乱,现在蛮夷又开始蠢动了。

  他小乞儿的身世就比较悲惨了,尚未出生就克死爹亲,不及三个月大娘亲又辞世西归,老实的祖父母听了道士的一派胡言就将他丢弃野外,准备让狼群叼了去。

  幸好他命大被个老乞丐给拾了,有粥吃粥,没粥啃树皮的赖活了六年,直到某一年冬雪冻死了老乞丐后,他才自食其力的四处行乞。

  只不过挨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三天吃不到一顿温饱的情况下,他渐渐的打起别人系在腰间荷包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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