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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但是他年岁渐长,开始感觉到体力不如从前,长命百岁是每一个当皇帝的希望,他也怕死,看到正值壮年的儿子们会心生不满,认为他们不安好心,在他面前炫耀自个儿年轻力壮。

  “咦?谁要造反……”打了个盹的牛双玉因拉闸的声音而被吵醒,她揉揉眼睛,看着篷舟划出小湖,进入外面的水道,仿门的拉闸在小舟通过后又放下。

  “没事,你再眯一会,等到了河面我再喊你。”赵冬雷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摸上她凌乱的发丝轻抚着。

  “不了,再睡下去就不想醒了,睡睡醒醒明儿一早会头痛。”她的睡眠一向一觉到天明,若是中途醒来,睡比不睡更累,全身筋骨好像移位似的,拉都拉不直。

  “不然看看月吧,今晚的月儿又大又圆。”下一次再一块赏月不知是何时,少了他在身旁,她能依旧如故吗?

  本是无相干的两个人,却意外有了交集,她会怨他吧?是他的到来打乱她平静的田庄生活,他想她会骂上几句然后将他彻底遗忘,这小姑娘很现实的,从不为不值得的事或人停留,她总是往前看。

  “十五的月的确很圆,可是好冷喔!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外赏月,那人肯定有病。”牛双玉搓了搓发寒的手臂,正月的天儿尚未回暖,河面上还有些浮冰呢。

  肯定有病的段青瓦打了个喷嚏,以指揉揉发痒的鼻头,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常干这种事,和三五好友上山踏青、寺庙里说禅、荷花池里采藕、举杯与明月共饮,一抒诗性。

  赵冬雷轻笑着抬手。“过来。”

  “可是你的伤……”她担忧地望着他已止血的伤处。

  “不打紧,上次次那么重的伤都熬过了,脑袋破个洞,小事一件。”他说得不痛不痒,不以为然。

  “头都破了还小事一件,要是细菌感染……呃,我是说脏东西跑进去脑里,你想哭都来不及。”脑部构造十分细致,即使现代医学也无法完全解析。

  “双玉。”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他表情有古怪。

  “没什么,只是没喊过你,想喊喊看。”双玉很好听,玉要成双才有福泽。

  “赵冬雷,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她觉得他怪怪的,今儿个话特别多,而且是他平日会谶啲识。

  “以你的聪慧,有什么能瞒得住你。”她不像一般姑娘家,敏锐度之高,把她往军营一放,说不定还能带兵打仗。

  说的也是,她庸人自扰了。“大人,麻烦把小舟划到岸边,我们走回去就好,你还得回去处理城里大火。”

  “他的伤不用看大夫吗?”伤着了可不得了。

  “我们村子里有大夫,医术还算不错。”大夫便是路上给赵冬雷治伤的那一位,为人孤僻又不讲理,但因伤口缝合一事反而与牛家走得很近。

  “那好,小心走,夜路多险。”段青瓦那一句“夜路多险”是说给另一个人听,暗示他将来要走的路不好走。

  “好。”

  看似牛双玉挽着受伤的赵冬雷,事实上是赵冬雷趁为数不多的机会握住她的手,他头一回有舍不得放开的牵挂,想把她带走,让她不用为银子烦心,坐享富贵。

  但他不能,他要做的事太危险了,一不小心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身边的人都得跟着他陪葬。

  放手不是为了别离,而是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公子,他真的是逍……”撑篙的船夫一抬头,目露精锐眸光,两边颧骨高高突出。“嘘!莫言,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晓得他是谁,诸事莫管,家中长辈只想我活下去,若京中十年内有变,大局底定,我们还是能回京的。”他宁可共死,不愿独生,偏偏家里人不成全。

  还是随波逐流吧。

  “是的,公子。”船夫手上的长篙一撑,小舟缓缓飘向河心,犹如一片落叶。

  “唉,城里的那场火还真是伤神,不知烧完了没,我这大人头要疼了。”怎么就不能风平浪静呢。

  一轮明月高挂天际,点点繁星相伴。

  风起时,微凉。

  段青瓦望着不语的月娘,苦笑想起哭着送走他的亲娘,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再聚首。心,有点痛了。

  夜了,虫鸣蛙叫,时日到了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春暖花开,到了繁殖的季节。

  牛家的小山猪长大了,又生了一窝小山猪,猪圈不够用又增盖了一间,原本几只兔子经过几次的繁殖已有数十只,山鸡和家鸡已经没两样,全混在一起养,三代小鸡孵化了。

  牛家多了三亩田,十亩水田都插上秧,人家田里的水稻才冒出一点芽,他们已经油绿绿一片,有小腿高了。

  耕牛哞哞叫,平添几许农村趣味。

  但是白日的热闹到了夜里全都沉寂了,小山猪窝在母猪肚皮旁,唿噜唿噜的打唿,鸡和兔子缩着脖子睡在自己巢里,就连新来的牛哥哥也躺在稻草上,双眼闭合。

  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一道掠空而过的黑影踩在屋瓦上,月光照亮他的一举一动,无所遁形,几乎无人发现他的存在,除了……

  “进来。”

  听到熟悉的清冷嗓音,一身黑衣的男人感动得快要落下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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