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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面上一闪恼意。“少说大话,赶明儿我为你绣上一件寿衣。”

  “承福了,可别阿弥陀佛绣成无量寿佛,道佛得分清楚,否则佛祖会不高兴。”无为和尚取笑间测了他一招拈花取玉。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有八成样子。

  “佛海无边,你亵渎了。”单奕辰分心的想起那双视他如无物的灵眸,一时间减了力道。

  算是给他的教训,两敌交手间最忌轻心,无为和尚脚下一移地拍向他后背,一掌拍回他的心神。

  适时有位小沙弥疾步前来,看来有急事吧?

  势一收,无为和尚状若无事地托着腮稳坐石椅,双目半合似在打盹,完全看不出曾和人较量过,大师的仙风道骨一览无遗。

  能收便能放,乃武学最高境界。

  “师父,安国王妃来访,住持请你上大堂一趟。”

  无为和尚像是惊醒的一回神,“谁来了?”

  “安国王妃。”小沙弥摸摸后脑勺,狐疑的看看四周,他明明看见有两道影子在天上飞来飞去。

  “知道了,你去回住持一声,我洗把脸清清精神便去。”那小子倒也机伶,回避得挺快。

  “是。”小沙弥边走边回头的想证实是否眼误,山林间多精怪邪物。

  他的疑惑直到走出无为和尚的视线外仍未获得解答,大树上有抹暗影盘腿而坐,笑看小沙弥的迷糊。

  “你呀!善事多行勿再行夜路,更深露重容易伤身。”无为和尚暗指另一桩不为人知的危险行径。

  树影一晃,不当一回事的单奕辰潇洒一笑。“我不做总有人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真要没事做就往东南去,单四少奶奶正等着呢!”如今已是满人的天下,稍不谨慎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偏往西北走,看你还神不神。”那位四少奶奶可在花间鞋坊待着呢!

  东南?他啐一口白涎,谁信无为和尚的一席胡说。

  一说完,凌空而去的白影向西北窜去,看得无为和尚笑得嘴都合不拢,他早就料到这小子不听人摆布,我行我素惯了。

  不过野猴再会翻也翻不过如来掌,他怎知无为和尚不会再阴他一回。

  呵……

  东南或西北还不是在一片天下,他能走到哪去呢?

  §第五章

  他是不是上了无为和尚的当,临走前那一瞟,发现他脸上那抹笑有点诡异,该不会又被诳了吧?

  身为和尚不守清规老犯戒律,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用在老秃子身上根本不贴合,三天两头耍着小辈玩,哪来长者风范。

  在风流成性的掩护下,单奕辰身体里那份属于汉族的骨气,是外人所难以察觉的,他常因不满大清官员任意欺凌汉族百姓,于是趁夜摸进府衙予以那些官员们小惩一番。

  但本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竟遭人识破,朝廷发文以叛乱之罪论处,死活不论。

  若非人皮面具做得精巧不露破绽,这会儿通缉单早叫人揭下,直捣黄龙的上单府拿人,叫他没法子四处风流地沦为阶下囚。

  不过都过了好些年,当时的好打不平早因年岁的增长而有所收敛,如今的康熙皇帝宽仁爱民,惩贪污,晚赋税,大抵说来算得上是位好皇帝。

  除了少数不良官吏外,真正为害乡里的反而是仗势欺人的汉人,“疾尘公子”已许久不曾出现在满人官宅,百姓若无需要也不必再重出扛湖。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是不宜露脸,听说清廷鹰犬正盯着疾尘公子的未来动向,并由朝廷特别训练出的如意居杀手全面追杀。

  一动不如一静,天下太平则无疾尘公子,何妨纵情花街柳巷,继续当个风流四少博得薄幸名,他朝黄土一杯也不枉此生。

  东南不可行他走西北,这一走是西郊停马坡,照理来说荒郊野岭应该鲜少人烟,怎么眼前一行黄衣女子负剑而行,行事匆匆似在寻人。

  看她们个个姿色过人,可惜面无表情宛如腊月冰雪,叫人见了心都寒,他哪有心思上前攀谈。

  想来还是花垂柳瞧了顺眼,虽然爱装模做样板起脸酸人,但至少她人性尚存,看久了也挺讨喜,好过一脸凶气的煞面女子。

  正打算掉头离去,无意与对方照面的单奕辰眼一眯,草丛中一动的影儿是人或是畜?

  他真的不愿插手江湖人的私事,偏偏欲离开的脚步因那双眼熟的绣鞋而停顿,一时间想不起是何人所有,唯独那抹垂柳的绣样肯定是出自他花间鞋坊的绣鞋,而且拥有天足的人并不多……

  咦!等等,天足?

  蓦然,他有种想叹息的感觉,这回准是让老秃子给骗了,什么往东南方走必会遇见未来的单四少奶奶,顺着他脾性反其道胡指一通。

  他才不信邪,那花垂柳若真是他未来娘子,偏要见死不救又如何,谁叫她不在铺子里坐镇,他何必浪费气力多管闲事。

  人间不平路由别人去踩,他要上春满楼找老相好叙叙旧,一段时间没去走动就怕她们相思成疾,人比黄花瘦,那可是他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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