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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你晓得他有时霸道得令人生气,一时冲口而出的气话当不得真,而他……”

  “请说重点,我不是来听你对他的观点。”他的话招来她一道白眼。

  “我说他有钱没人爱,畏畏缩缩地见不得人躲在墙后,就像外界的传说……”她尚未说完,平日带笑的温和医生突然疯了似的冲到她面前。

  “你……你竟然……你……你怎么可以……你简直是……我都想掐死你……”他语不成句地变了张焦虑不安的脸。

  “麻烦解释一下,我哪句话出了纰漏?天底下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她承认有缺点。

  世上没人爱的人多得是,灼伤、自闭到走不进人群的也大有人在,他拥有世人梦想得到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难道连太阳、月亮都要依他高兴起落不成?他太强求了。

  抚了抚气的阮正达感伤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他的私事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

  “可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就长话短说,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别问我,我只能说他很在意外界的评语,八年前的事伤害了很多人。”以他受伤最深。

  “你是指他杀妻一案吗?我是说结婚前三天死去的准新娘。”那件案子闹得轰动,可惜她正准备期中考未加注意。

  他眼中升起防御之色。“丫头,你真是送牛奶的小妹吗?”

  “怎么?我看来不像?”眉一挑,她不做正面反应。

  “以我们目测的年纪,你不出十八岁,但是真实年龄呢?是否里外一致?”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通常不会记住亘久的一则新闻。

  而且事后在金钱压力下不了了之,上报率大约三天左右,大人都不一定能记忆犹新,而她却因年代久远而一口说出当时的情况,令人不由得怀疑起她的身份。

  女人的狡猾他是见识过,虽然她有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谁知心里藏着多少污垢?越是美丽的花儿越毒,外表清纯不代表内在一样光明磊落。

  她,并不简单。

  “阮医生,请你在为我贴上标签以前试着回想一下,我是出自愿还是被两位的仁心仁术所‘收留’。”她尽量不表现出心中有鬼。

  即使她是有目的而来,合不合作在于他们,她所做的也只是顺应狮意,引火人们而已。

  “这……”他无言以对,她的确是他俩合谋留下来的,有问题的是他们。

  “就算我有不良企图也是你们自找的,你们给了我

  机会去惹是生非,哪天被我卖了也是活该。”丑话说在先,他日才有借口脱罪。

  “你会吗?”他试探地询问。

  肩头一耸的藏玺玺故意假装听不懂。“会什么,咬你的裤脚吗?”

  “生炸狮子,活剥狮皮,鲜尝血淋淋的狮心。”他以玩笑式的口吻暗喻。

  人是多变的个体,不可预测。

  “庸医你改行卖野生动物了呀?有空我会去帮你吆喝两声,免得你脸皮薄。”她对生性凶残的野生动物敬而远之。

  “牛奶妹,别去伤害他。”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在心里回答,我尽量。“你晓得他去哪儿了,我可以自由了吗?”

  “听医生的劝告乖乖休养,千万不要妄想‘离家出走’。”他一副专业医生的嘴脸出言一恫。

  他可不想走了一趟“看病”却搞丢了病人,狮子回巢找不到伴侣肯定追究到他身上,到时他会祈求上苍让他早日解脱。

  女人一向是麻烦的源头,祸起女人,息也女人,水漾难捉摸,看得透彻却始终握不牢,刷地由指缝沁流而下,终至无影无踪地消失在地表。

  爱女人,恨女人,却也少不了女人,男人的通病,自古以来无一幸免。

  “嗯哼,你说错了吧!我现在才是‘离家出走’。”家,好遥远哦!

  “听说你另外有工作,可否透露一二?”她相当擅长玩弄文字。

  阮正达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面想去,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快递。”异曲同工,送出刚出炉、新鲜的第一手资讯。

  “快递?!”她?

  “怀疑就别问,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身家,教务主任。”她讽刺地一讥,嫌他啰嗦。

  他讪然一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人的伶牙利齿呵——

  ***

  酒气和薰天的烟味令人呛鼻,俯视大台北的夜景,行人、车辆渺小得像是一盒盒火柴和半天笋在移动,看来是如此地缺乏生气。

  摇动酒杯里透明的冰块,仿佛看见一张娇嗔、敛笑的美丽姿容,一启一阖的唇瓣说着,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

  一饮而尽杯中物,略显黯然的男子吞吐指间云雾,地上满满的烟头数量惊人。

  一只白皙的手臂由后揽向前,轻轻地偎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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