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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睡得不沉的他有几回听见她细碎莲步并未走回她的床就寝,而是往外走去,他心生纳闷,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越见重要,让他再也无法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地假装不知此事。于是,他兴起跟踪她的念头。

  没想到真相是如此叫人鼻酸,无人可依靠的小孤女只能对着亡者倾诉心事,身形单薄的忍受墓地的寒气,任由沁凉夜风吹拂。

  “你们还记得咱们的恶邻吗?她呀!简直有病,只要我看中意的东西,她不计代价也要抢到手,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我重视的物品弄坏,得意扬扬的以让我失去所爱为乐,你们说,她是不是该找个大夫瞧瞧?”陶乐梅自说自答,不时吐舌挤眉,状似淘气,仿佛在她面前真有人会给她响应一样。

  不过提到那位让人受不了的坏邻居后,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笑意苦涩,一声叫人心疼的叹息由唇畔逸出,平添几许萧瑟。

  “所以说。我怎能和他在一起,除了赶快卖掉他,我想不出其它方法保护他,周恬玉人很坏,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我不能让元真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到伤害,远离我才不会受波及。”

  “欺负我没关系,这些年下来我习惯了。也学会怎么反击,她再也没法子像小时候,叫一群无知的孩童向我丢小石头,把我推到溪里,或是偷走我晾在竹竿的衣裳,现在我比她还凶,她根本吵不过我,三天两头还碰一鼻子灰……”

  三天两头……

  那不就是表示对方一天到晚找她麻烦?

  眼神微阴的元真面露冷色,放在树干上的大掌略微施力,细细粉末轻扬,白杨木的树皮缺了一片。他暗叹,这个老把事情往心里搁的傻姑娘家呀!他堂堂七尺之躯的大男人,何需一名弱柳女子相护,她把真实的自我藏起来,独自面对恶邻的欺压,她没想过他的肩膀也能为她承担一切吗?

  “爹,你在笑我是不是?取笑我很傻,老是太为别人着想,可娘总说我的个性最像你,明明爱管闲事却又装得与己无关。让别人以为我们自私自利,不知关心为何物……”

  刀子口,豆腐心。元真温笑地露出一丝宠溺,“爹、娘,你们告诉我该用什么心态和元真相处,我觉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常常趁他不注意时偷看他,也许我也病了,该去找巫大夫把脉……”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滑下粉颊,她捂着朱唇呜咽,不让哭声传出竹林,细肩抽动一下又一下,难以平复,清冷的墓碑无法给她亲人的温暖。

  她越来越觉得孤单了,好像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认为自己被抛弃了,没有人会再抚着她的头,叫她别难过。

  “别哭了,一个大姑娘哭成大花脸可就不好看了。”唉!她哭得他心好乱。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身子一僵的陶乐梅顿时刷白了脸,十指发凉。蓦地。一只暖呼呼的大掌揽上她肩头,她又羞窘又困惑不已。他怎么来了?

  “以后想吹吹风、看看星空。记得喊我一声,别自个在夜里独行。”看她踊行的背影,令人好生不忍。

  “元真……”

  他低叹地将她拥入怀。“夜晚一到,毒蛇猛兽出没频繁,掉以轻心容易送命,不可等闲视之。”

  “你刚到吗?”她问得很轻,低着头,不想让人瞧见她眼底的泪光。

  在这时候她仍逞强的伪装自己,不轻易展露脆弱的一面。

  “来了好一会了。”抚着她柔顺发丝,元真以指拭去她垂挂翳荔羽睫下的晶莹珠泪。

  闻言,她背脊僵直,唇瓣微嗫地低问:“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了什么?”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故意逗弄,语气显得十分轻快。

  陶乐梅一听,气得獗嘴道:“不管你听到什么,我要你全部忘个精光。”

  “乐乐,恳求别人要有诚意,把头抬高,正视我的眼。”他可不想对着她头顶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乐乐?”她倏地仰头,神色讶异。好怀念的喊法,她有多久没听人嗅她一声乐乐,那是爹娘对她的昵称。

  “不,我不晓得,但我非常喜欢你此时娇柔带媚的神情。”宛若夜昙初绽,月华难拟。

  柔和月光下,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动人,清灵水睥含蕴莹莹水光,一抹梨泪半垂腮,丰唇盈腴,那似有轻愁的眉宇教人生怜。忍不住情生意动。

  “你……你在瞎说什么啊?谁要你喜欢来着?夜色昏暗,你哪瞧得见我的表情了。”心头一慌的陶乐梅偏了偏蚝首。夜的深沉为她遮去赧红双颊。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毫无顾忌地投入他怀中,对他诉说渐生的情愫。可是眼角余光一瞟见三座冷冷清清的坟头,那股冲动又为之冷却。

  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人了,如果无法拥有,又何必开始。

  元真却不容许她逃避,长指挑起她柔白下颚。

  “我的心,瞧着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心包在肉里,外头隔着一层皮。哪是你说瞧就能瞧得分明的?!”人心难测,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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