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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呜咽的孩子抱着颤抖的身子不知何去何从,狂奔在下着大雨的街头找寻他的避风港,却没人愿意对他伸出和善的手。

  这里是哪里,好黑好暗,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懂。

  轰隆的雷声打下,仿佛结束父亲生命的枪声,惊恐的身子忽然一跃而起——

  “没事、没事,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作恶梦而已,别紧张……”

  宛如暖阳的嗓音轻轻流迸发冷的胸口,带走了老鼠、蟑螂流窜的阴暗,一抹明亮的光芒仿佛由厚重的云层透出,温暖了疲惫的心。

  全身颤抖的季靳慢慢平复那份由心底发出的恐惧,双手紧抱着温热的躯体汲取一丝热量,赶走那围绕四周的狞笑。

  他好像变成童年那不知所措的小男孩,慌乱惶恐的面对父亲死在面前的惊悸,他想救他却无法移动双脚,眼睁睁地看着生命由父亲体内流逝。

  他想找母亲,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一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击溃无数的家庭,也包括他着似甜蜜美满的家。

  一切都消失了。

  “妈……”

  幽幽的轻唤让轻抚他柔软发丝的手为之僵住,哭笑不得的轻扯滑顺长发让他清醒。

  “我想我还没资格当任何人的妈,尤其是你这么大的儿子。”那她可是得费好大的劲才能把他生下来。

  闷笑声由头顶传来,母亲慈祥的面容慢慢淡去,换上一张灵秀脸孔,失焦的眼顿时注入神采。

  “你的眼睛碧绿如茵……”好绿好绿的大地颜色,让人想躺在她的怀抱里沉睡不起。

  “啊!被你发觉我的秘密了,我要杀了你灭口。”瘦弱的双臂作势要掐他的颈,笑声清脆的溢满一室。

  “你舍得杀了最爱你的男人?!”眼神蓦地清明,他看见他所爱的女人。

  “嗯,我要考虑考虑,将你收为禁内也不错。”她像评估猪肉新不新鲜的掐捏季靳毫无赘脂的腰肉。

  “禁内?!”她大概还没尝够当女人的滋味。

  “不然拔了你的舌当奴隶好了,田里的草也该拔一拔……啊!偷袭,”小人。

  话说到一半,天地突地像是颠倒的一晃,下一秒她便被一具赤裸的男性躯体压在身下。

  “你说我人不如草是吧!”他故意搔她痒处,惩罚她的发言不当。

  “没……没啦!你别呵我痒,我要喘不过气……”风夕雾咯咯地避开敏感处,佯装发病的模样。

  草晒干了还能铺地,当堆肥使用,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作用。脱光了当娱乐品不成,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放胆直言。

  人,的确不如草呀!

  “小淘气,别拿你的病诳我,我会当真的。”他停手地往她细肩一嗜,留下一个铜板大小的瘀痕。

  “噢!”她脸色平静地玩着他的长发,像是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你的梦很可怕吗?”

  季靳的身子一僵,面色冷肃的翻过身坐起,两手抱着头低视蓝鸢花色的床单,有点烦躁地不愿回想曾发牛过的事。

  犹如困兽找不到出口拼命挣扎,他的心灰涩的看不到阳光,只有鲜腥的红,以及幽暗沉重的黑,那天的雨如此刻一般的下着。

  蓦地,一双温暖的臂膀由身后绕到前面抱住他,柔软纤细的身体贴着他的背。

  一种暖如夏日的生命力注入体内,驱散他心底的浓雾,曾有过的伤痛不如以往那般痛彻心扉,几欲撕裂他。

  “靳,我爱你。”她的心不够大,只想包住他一人。

  “夕雾……”他的爱。

  “我不知道你曾受过什么伤害,也不问你的过去,我只晓得我爱上一个叫季靳的男人,希望他快乐,希望他无忧,希望他永远不受恶梦骚扰。”

  心愿不大,唯爱而已。

  “傻丫头,你就不怕我骗你吗?”抚着她的手,季靳眼中有着深情。

  “骗就骗吧!我认了,反正女人多多少少总会傻一回,是你就没关系。”爱都爱了还能反悔吗?

  “笨。”

  眼底漾着幸福,他将她拉到怀中紧搂着,细闻她常年与花卉为伍所沾染上的清香,他知道飘泊的浮萍找到它的落脚处,她就是攀住他的根。

  细白的背落入眼里,他想起母亲如桂花般的手,那么温柔,那么无私的付出,轻轻哼着歌曲擀着面团,烘烤出黄金色的奶油面包。

  回忆如泉水般涌来,一幕幕的欢笑和泪水交织出天伦之乐,赶走不愉快的阴影。

  “那一年我九岁,还是个不懂离别的孩子,面带不耐的父亲拿了一张纸交给母亲,她哭了……”

  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快得教人傻眼。

  母亲苦苦哀求父亲希望能带走他,但重视承继血嗣的父亲不肯答应,以雄厚的势力及律师团赢得他的监护权,随即移居纽约。

  “我父亲很快的再婚了,和他年轻美丽的新婚妻子双宿双飞,如胶似漆地忘了我母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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