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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做什么?”她抱着膝盖,神情像被遗弃的孩子,茫然无助,又有一些空洞,好像人生的尽处是虚无。

  “你不冷?”夜里的气温很低,有时会冻死人。

  “冷。”冷得她想喊爹了。

  “过来我帮你取暖。”张开双臂的卫海天等她投怀送抱,天冷就该抱成团,用彼此的体温暖和对方。

  “男女授受不亲。”她拒绝得很快,像是在隐瞒什么。

  “我是石头。”他再一次重申。

  “石头人。”这么高大的存在,谁能将他忽略?

  苏明月很想视若无睹,可是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时时提醒她和他有多亲近,被他抱着走。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咕哝一句。

  “什么意思?”感觉他比山里的野兽还危险。

  “意思是你不过来,我过去,我腿长。”他是男人,本就该他主动,面薄的她顾虑太多。

  其实临时搭建的树屋并不大,两人原本就靠得很近,他根本动也不必动,长臂一揽就将人拉到胸前,他两腿张开让她坐在中间,上身微微一倾,就将她整个人包在怀中。

  “卫海天,你……”她脸红得厉害,不敢看向身后的男人,胸口如擂鼓般直跳。

  “嘘,别说话,男人有时候挺禽兽的,你千万别让我兽性大发。”他笑得像五月的风,温暖又惑人。

  她气恼不已,却又拿他没辙,背后的暖意不断送来,身子没那么冷了。“我一夜未归,爹和弟弟一定急坏了。”想必会四处寻人吧?

  “苏小弟与同窗夜读,宿在夫子家中,你爹和乔叔是相见恨晚,想必是喝高了,一醉解千愁,哪会记挂你在不在屋里?”苏家的男人都很粗枝大叶,不论老的小的,一遇到专注的事便会忘了其他,更何况苏明月向来懂事,几乎不用他们担心。

  “咦,你怎么晓得?”眼一眯,她露出狐疑。

  “猜的。”他手心一搓,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纸条顿时化为细末,手一张开,马上被风吹散了。

  “猜的?”说得煞有其事。

  “你不信?”卫海天捉起她的手轻轻搓揉,冰凉的小手渐渐的热了,多了血色。

  她顿了好久才开口。“你到底是谁?”

  “卫海天。”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笑的磨蹭。

  “除了卫海天还是谁?”他给她的感觉像一口深井,明明汲得上水,可是却迟迟看不到井底。

  “卫海天。”他还是他,同一个人。

  苏明月轻哼了一声。“不只是卫海天吧?你在边关好些年,难道没有立下半点战功?”

  当初他口口声声是为了抱负从军,要以一己之力报效朝廷,不功成名就绝不回乡,他要当本朝第一将军。

  如今都过去好几年了,世事变迁极大,当年的苏家大小姐变成今日的苏大娘子,他也该变了吧,不可能一成不变。

  “立了,但当兵的人多不可数,岂能人人加官赐爵?仗一打完便解甲归田,朝廷可没有多余的银子养众多军士。”他算是幸运,一战成名,造就日后无数功勳。

  “你没骗我?”她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骗你有什么好处?”他反问。

  “天晓得,男人骗女人有上百个理由,谁知道这些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她自嘲着,不想让人知晓她的心情转折,不只男人骗女人,女人也会骗女人。

  当初来说亲的媒人说得天花乱坠,每一句都是尽挑好话说,把她前夫形容成天下无双的好男人,可盖头一掀,眼前却是双颊凹陷的病郎君,连站都无法站立,要人搀扶。

  她忘不了那口血就喷在她的嫁衣上,然后一群不认识的人慌张的喊大夫,没人理会她,直到那一声声丧门星、败家妇、克夫女冲着她来,她才知道自己被休了,墨渍已干的休书已往她脸上扔。

  看得出那休书早就准备好了,有备无患,那家人已然知晓救不了,因此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用冲喜的方式挽回一命,反正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

  而后人死了,这家人也有理由将人赶走,因为他们不想多养一个人,日后她若过继一子又得分她一份家产,所以她平白成了下堂妇,背负所有骂名。

  “月牙儿,我没有骗你,只是有些事目前无法向你言明,再过一段时日我再向你全盘托出好吗?”

  有些事是瞒不住了,但能拖一时是一时,事关国家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明月沉默好一会,在人人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才幽幽冒出一句。“你不是猎户是吧!”

  “……目前是。”他言尽于此。

  也好,什么也不晓得就能守好自己的心,她终将与他是陌路人,再无交集。

  这么想的苏明月心中钝疼,以前不在意,不代表日后平静似水、不起波澜,他已是昂然而立的大男人,叫人心湖涟漪点点,不断泛散。

  “饿了吧?”卫海天从怀里取出两颗鸡蛋大小的果子。

  “你怎么有这个?”她是真饿了,口中直泛酸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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