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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不要脸。梅双樱在心里一啐。“要招摇撞骗请到别处,不然我请京都衙门来人了!我家相公的亲娘明明在庵堂吃斋念佛,顶上是没毛的,你一头乌丝哪像慈眉善目的尼师,跟红脸赤目的夜叉没两样。”

  “你……”她气冲斗牛,一口心头血差点呕出。

  “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们夫人说话,你不过是从五品乡君,我家夫人是……”正二品。

  一道破空声骤起,一名面上有血的老妇登时倒卧在地,她的惊恐喊声未出,一只绣着云雀戏鹰的绣花鞋抢先一步往她左脚一踩。

  “你也知道我是从五品乡君,是皇上御赐封赏的,你一个连自由身都没有的卖身奴也敢朝我叫嚣?是谁给你的胆、给你的底气对皇上不敬,莫非你想造反?”她这人是一点气也受不得,从小到大从没人敢对她吆喝。

  一说到“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人都噤声了,脸色发白,后怕的想到她是因何受封的乡君。

  三万多条人命呀!听说是她一人斩杀,在嘉言关战役上居首功,阻止胡人的破城,挽救无数百姓。

  这还是人吗?根本是女罗刹。

  “啊——”杀猪似的嚎叫响彻云霄,让闻者惊心。

  “屠嬷嬷……”她没事吧?

  连翻白眼的老妇都快痛晕了,眼泪鼻涕往外喷。“夫、夫人,老奴的腿……断了。”

  梅双樱把脚移开,以鞭尾甩甩脚底的灰尘。

  看她连昌平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也敢打,宅子里的下人面露惊恐,心想要赶紧托人找门路走人,不然再待下去恐怕小命不保。这位新主子太凶残了,做事不讲道理,只凭一时喜好。

  “本夫人的下人你敢说断腿就断腿,这世上没王法了吗?”忍不下去的殷如玉勃然大怒,直想命人将她拿下。

  “王法是因人而异吗?你们擅闯私宅我都没当贼人拿下,你反过来说贼入室无罪,是我伤贼有过,你这是欺我没脾气不成。”她该一进门一人先赏一鞭,赏得她们说不出话来,再绑成粽子往衙门一丢,让当官的去评判。

  反正她刚进城,一个贵人也不认识,突然一群女人跑进她的宅子,谁家进贼了还好礼相待,先把人打一顿才是常理,难道还要送好茶,求人家搬光一屋子家什不成。

  她还没脾气,分明是天王老子下凡了。殷如玉脸皮一抽,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

  “娘子,发生什么事?”看到妻子又把赤焰九尾鞭拿在手上,嘴角微扬的魏长漠视若无睹的从门外走进来,经过两眼睁大的殷如玉面前,言语关切的迎向他眼中唯一的小女人。

  蓦地,画风一改,刚刚还神气活现拿鞭子抽人的女主人,一见到家里的大山回来了,长鞭一收,小嘴一扁,委屈不已、嘤嘤抽泣地投入丈夫的怀中。

  “相公,我被欺负了。”呜——呜——

  她被欺负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听到这话的人都想呕口血,天大的谎言怎么说得出口。

  “谁敢欺负你,看相公把他们五马分尸撕成碎片,埋在咱们种花的花墙下当花肥!正好我们刚搬进来还没整地植花种木,往底下一埋肯定没人知晓。”他语气轻柔地轻拭她干巴巴的眼泪。

  “她们说我没王法。”她呜呜地告状。

  “咱们不用王法,别怕,你家相公多的是法子能摆平。”王法是为平民百姓制定的,只要银子砸下去,官家两个口都会开,没人嫌银子硌手。

  “嗯!我听相公的。”梅双樱点点头,多温顺的小熬人哪。

  这……这转变之大叫人好错愕。众人敢怒不敢言,恨得骨头长刺儿。

  “咳!你……”面对长大成人的魏长漠,张扬成性的殷如玉有一些气弱,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有事?”冷峻的面容骤地一转。

  啊!好像呀。殷如玉在心底惊呼。“我是谁,你应该清楚。”

  他们父子俩长得有八成像,他猛一回头她还以为看到昌平侯,只是年轻了十几岁,眉眼间多了坚毅。

  莫名地,她感到愤怒和不安。这么像的一张脸,谁敢说他不是昌平侯的儿子,那她翊哥儿怎么办?

  要带他回府吗?还是当不知情,为了当初的一个影子她已经失去好多好多了,不能连儿子的将来也化为乌有。

  侯府世子之位是翊哥儿的,谁也不能夺走。

  “不认得。”夫妻俩说同样的话。

  殷如玉一听,一张脸扭曲变形。“我是昌平侯夫人。”

  他敢说不知道,她非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不可。

  “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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